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巴德尔战争》作者：五零幺零 文案 光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它能孕育万物，也能毁灭一切。 　　2020年，又被人们称作技术大爆炸元年。引发技术爆炸的契机，是人类在光的应用方面取得的重大突破，使光具备了作为大数据流载体的能力。在传统信息行业，光纤，激光接发器等一系列设备成为了数据传输终端的主要连接工具，在通信方面，而光信基站也取缔了有的电信基站而覆盖全球。而从宇宙角度来看，太阳和月亮这两个与地球联系最紧密的天体成为了人类最大的数据总站。 　　新的技术突破推动了虚拟现实技术的快速发展，光本身的表达性性质和其新兴的载体性质的结合，带来了信息技术的又一次进化。 　　一场新的科技革命从数字信息开始，迅速传播至各行各业，人类的生活方式就此改变。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闵玧其，郑号锡 ┃ 配角：金南俊，金硕珍，金泰亨，朴智旻，田柾国 ┃ 其它：防弹少年团 ☆、第一章 　　“时间：2022年7月4日，地点：BH大厦24层2415室。” 　　“死者身份：BH集团董事会董事黄某某，初步判断死亡原因：子弹射穿心脏导致失血过多。” 　　“现场负责人员签字：闵玧其，朴智旻” 　　等朴智旻将签完字的死亡报告书交还给档案科的同事，现场勘察的人员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只有闵玧其还在盯着窗上的那个微小到不容易轻易发觉的弹孔一筹莫展。 　　闵玧其盯着那个弹孔皱着眉，这个弹孔无论是为止还是形态都让闵玧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说周围高楼林立，但能从这个角度进来的子弹，恐怕只能从电视塔那里射出。 　　“电视塔吗……不太现实吧，”朴智旻走到闵玧其旁边，看了看窗玻璃上那个弹孔，又望了望从窗外在高楼的缝隙中远远矗立的电视塔，得出了和闵玧其心中想的一样的结论，“哥，别盯着看了，人的眼睛也看不出什么，我们现在进行弹道分析。” 　　“没带装备分析个屁。”闵玧其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朴智旻，谁知道后者一脸得意的从房间的角落里拖出一个黑箱子朝闵玧其炫耀：“给您看个新玩意儿。” 　　箱子上是BH的logo，机器上还有“v”字样，很明显，这东西不是公安厅的财产，闵玧其故意往后退了几步，“你一个人违纪别把我拉下水。” 　　“怎么可能违纪，”朴智旻摆弄着机器，说话的时候显得胸有成竹，“这是泰亨专门提前拿来让我测试的模型机，过不了过久整个机关都会引进这个东西。” 　　闵玧其挑挑眉，他的确听说了公安厅要引进新装备的事情。 　　只见朴智旻把四个摄像头一样的东西粘在现场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又在一个长得像控制器的东西上摆弄了两下，四个“摄像头”同时开启，屋内瞬间充满了淡淡的蓝色光，着实下了闵玧其一跳。 　　“哎哎哎，开之前就不会提前吱一声吗。”闵玧其抱怨道。蓝光不断地闪烁，不断地调整，闵玧其终于清楚地看见一道略微深蓝的细线从窗户那个弹孔处慢慢延伸进来，最后在被害人倒下的附近消失。 　　闵玧其不得不承认金泰亨这小子还是很厉害的，这么高级的东西都能搞出来。 　　“看来这就是弹道了，”朴智旻走到跟前，用手比量了一下那个已经有点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方向的线，逆着弹道的方向又朝窗外打量了一下，“还真是从电视塔那里开的枪。” 　　闵玧其无法否认，没有一点猫腻，没有一点掩饰，开枪的人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干掉了目标，这样的狙击手也是奇葩。 　　厉害的奇葩，厉害到可怕的奇葩。 　　“走吧小鸡，回去报告了。”闵玧其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丝挫败感和一丝胜负欲，不愿再多想，便招呼着手忙脚乱收拾着器械的朴智旻离开现场。 　　闵玧其坐在警车的副驾驶上，盘算着从上个月开始发生的这一串案子。在各自的办公室里被同一个人射杀，BH的董事是死了一个又一个，都是一样的死法。警方却始终没能找到凶手是谁，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让闵玧其无比心塞。而那个狙击手不断出现的高难度射击角度，以及逼近器械极限的射击距离，让闵玧其心惊却又不得不佩服。 　　“小口径狙击□□，大于一千米的实际射程，一枪射中目标。整个公安部门的狙击手都不一定能有一个达到这种水平，这次真是遇到对手了。”开着车的朴智旻突然开口。 　　“朴智旻你可以啊，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闵玧其拍了一下朴智旻的肩膀，算是对后者的称赞。 　　“嘿嘿那当然，哪有徒弟不了解自己师父的。”朴智旻被闵玧其表扬很是高兴，裂开嘴笑得一脸傻气。朴智旻笑起来其实很可爱的，只是闵玧其总愿意理解为傻气。 　　听到“师父”这一熟悉却久违的称呼，闵玧其轻叹了口气，不禁感叹时间飞逝。说起来，闵玧其已经看着朴智旻这么傻气的笑看了五年了。朴智旻和闵玧其毕业于同一所警校，是小自己三届的后辈，当年毕业之后以同届第一名的好成绩，顺利地被分配到了当时已经是警界新星的闵玧其手下。 　　闵玧其也是一个传奇一样的人物，年纪轻轻却大有作为，他跟过的大案要案无论多复杂，半年内绝对会解决。闵玧其是一个有资本狂且傲气的人，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一张冰山脸和能坐绝不站着的慵懒状态让人非常不想靠近，还让刑警这个职业在人们心中又神秘了几分。 　　偏偏这座大冰山遇见了万年暖流小可爱朴智旻。这个孩子也是奇怪，刚来的时候，学长前辈哥这些称谓通通抛弃，只一个劲地管闵玧其叫“师父”，成天跟在闵玧其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还说什么带他装逼带他飞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堆，闵玧其现在想来还觉得头大，不过那时朴智旻还是给自己带来了很多欢乐的。 　　不过朴智旻虽然看起来有些傻气，但绝对不是个草包，同届第一可不是说着玩的。朴智旻技术过人这自然不必多提，最关键的是性格还特别好，从他身上闵玧其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性格决定成败。 　　刑警的身子，片警的性格，用来形容他最适合不过。朴智旻出任务，特别是调查走访的时候极其受欢迎，一张嫩嫩的小脸蛋笑起来可爱的不得了，让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恨不得把他领回家养着。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技术大爆炸之前的那几年，群众雪亮的眼睛还是破案关键的时候，朴智旻的办案效率就成为了警界的神话。 　　后来朴智旻算是出师，上级也就提拔了他，不再继续让他当闵玧其的跟班。时光飞逝，当年的小新人现在闯出了一番天地，他闵玧其也依然保持着刑警第一的位置，两个警界精英各自出各自的任务，虽然被称为公安部门的绝代双骄，师徒俩却是聚少离多，闵玧其虽然嘴上说着不介意，但心里不会不想朴智旻。 　　这次是两人时隔一年之后的首次合作，闵玧其和朴智旻觉得又能一起出任务了挺开心的，但公安厅其他的人都不这么想。 　　能让这两个人一起出任务，案情是要有多严重啊。 　　一个大公司被同一个人做掉了六个董事，是挺严重的。 　　警车一路开到公安厅。刚进大门，朴智旻还没来得及向上级汇报情况，就接到了新任务。 　　“BH的总裁申请警察保护，上边决定让你去。” 　　其实第一开始BH提出要让闵玧其来保护他们的总裁，公安部门的上级果断拒绝了，闵玧其是他们的王牌，怎么可能用来做贴身保镖一样的事情。但随后BH以新装备引进为条件，和公安厅软磨硬泡，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互相妥协，决定由公安厅的第二张王牌——朴智旻来接这个任务。 　　BH是全亚洲最大的光学设备生产研发公司，在新兴光科技领域占有垄断性的地位。这样的大财团，公安部门不敢得罪也不想得罪。因为公安厅要引进的新装备——vala光学成像装置，简称v机，就是这家公司的最新科研成果。而v机的创始人，新兴光学科技的领航者v，是这家公司研发部的负责人。 　　顺便一提的是，v的本名是金泰亨，金泰亨是朴智旻的发小。 　　接到任务后朴智旻内心是拒绝的，他还没和他师父团聚多久呢，但又不得不服从命令：“是，我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朴智旻循声望去，一个穿戴整齐考究的帅气男人正在向他走来。 　　“朴警官，”那个人亲切地握住了朴智旻的手，“从现在开始，我的命就拜托给你了。” 　　朴智旻害羞尴尬且勉强地和那人握着手，看向旁边想要向闵玧其寻求救援，却发现闵玧其早就多到十米开外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你多保重。”闵玧其用眼神传达着这样的讯息，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刻意摆出了一丝欣慰一丝怜悯。 　　一向又可爱又嘴甜还粘人的朴智旻也有被别人弄害羞的时候，闵玧其表示非常感谢这个什么BH总裁，让他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个场面。 　　“师徒之间的情谊呢！”朴智旻内心控诉着闵玧其，并暗暗祝他永远没有自己高。其实这个事情还是存在争议的，两人到底谁比较高一直是公安厅八卦的核心话题。 　　看着朴智旻一路不知所措地被这位BH总裁拉到了公安厅门口一辆豪车的副驾驶上，闵玧其才收回了自己刚才的表情。 　　“闵队，领导们已经在会议室等你了。”一个小警员提醒闵玧其道。 　　“哦，我这就来。”闵玧其应着，转身向电梯走去。这一次的保护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危险系数很大，希望朴智旻能平安完成任务。 　　“想不到堂堂BH的总裁竟然自己开车来，”此时副驾驶上的朴智旻已经从刚才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一脸微笑地调侃道。 　　“这不是怕惊动太多不敢惊动人嘛，”那人也笑着，发动了车子，“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郑号锡，是BH的董事长，不是总裁。关于朴警官您的相关情况我已经向你们领导请教过了，朴警官您真是年轻有为，想必前途无量啊。” 　　BH董事长，也就是郑号锡的称赞让朴智旻很是受用，脸上的微笑也真诚了许多：“哪里哪里，郑董事长您过誉了，谁能想到BH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董事长竟然这么年轻，郑董您才是年轻有为的典范。” 　　郑号锡笑得更灿烂，一只手松开方向盘友好地拍了拍朴智旻的肩膀：“既然郑某今后要仰仗你来保护，我们之间就别这么客气了。相处这么多天，‘您’来‘您’去的多不方便，我就叫你智旻，好吧？” 　　朴智旻也乐得跟郑号锡这样的大人物套近乎：“那我就叫你号锡哥了，还希望号锡哥不要嫌弃我这个小警察。” 　　“怎么会怎么会。”虽然是第一次见面，郑号锡却觉得这个叫朴智旻的小警官真是可爱，想必和他一起生活会很有趣吧。 　　和朴智旻想的不一样的是，车没有开到BH大厦，而是继续向城郊的方向开了一会儿，进入了一个一看就十分高档的公寓小区。 　　“来，智旻，我带你先熟悉一下我家——也就是接下来几天你要住的地方。”郑号锡停车入库，亲切地看着朴智旻。 　　朴智旻咂咂嘴，刚才他在郑号锡开车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过他，这个人身上都是自己叫不出名字的天价名牌货，但是穿着搭配十分考究，显得很是低调，就连开的这辆车都是很内敛的款型，可见郑号锡不是一个愿意高调炫富的人。但朴智旻却没想到郑号锡却住在这种好几层好几户的公寓里，虽然能看出是非常高级的公寓，但毕竟还是公寓，朴智旻以为富人都住别墅的。 　　“房子太大了显得空，一个人住着难受，我这么多年自己住，还是要小一点的房子比较好。”郑号锡好像猜出了朴智旻内心的想法，用温柔的语气解释道。朴智旻点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赞同郑号锡的看法，不过等到他进了郑号锡的家门，看着充满科技感的奢华装潢过的大客厅，朴智旻觉得这个房子郑号锡一个人住还是太大了。 　　果然有钱人和我们普通人生活在不同的次元。 　　郑号锡带领朴智旻参观了他家的厨房，餐厅，书房，浴室。朴智旻除了感叹“真大”“真豪华”真黑科技”之外，还暗暗赞叹郑号锡的好客。当郑号锡领着朴智旻进了自己的卧室，看见偌大的卧室里靠着两边分别摆放了一张大床的时候，才明白郑号锡真正的态度。 　　“智旻，以后我俩就在一个房间里睡了，右边那张是你的床。” 　　郑号锡何止是好客，简直没把朴智旻当外人。 　　在安排完了住处之后，郑号锡说自己下午约了朋友见面，询问朴智旻愿不愿意一同随行。朴智旻心想人家的隐私自己不好干涉太多，恰好自己走得急没拿枪也没收拾行李，于是委婉地回绝了郑号锡的邀请，表示自己要回警局一趟。 　　严肃认真地拒绝了郑号锡亲自开车送他回去的提议，朴智旻最后还是让郑号锡叫了司机送自己回去，没办法，自己一身警服，坐公共交通的话估计会被视线盯穿的。 　　回到局里，在物资部门登了记领了枪，朴智旻便回到警局宿舍收拾行李。 　　换了一身便服，把腰间的□□小心地盖住，朴智旻背好背包踏出宿舍，遇上正靠在外边走廊墙上的闵玧其。 　　“哟，灰姑娘这是要坐上南瓜马车去见王子了吗？”闵式嘲讽。 　　“说什么呢哥，”朴智旻笑着用拳头在闵玧其肩窝上轻捯了一下，继而双手握住闵玧其的胳膊，仰天长叹，“这次算是真正见识了有钱人的生活，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啊。” 　　闵玧其不屑：“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不等朴智旻开口却提前否定了他要回答的话，“我可不是舍不得你。” 　　“哥你这样说我好伤心。”朴智旻脸上一阵委屈。 　　闵玧其翻了个白眼，甩开朴智旻刚才一直握着他胳膊的双手，然后揽过朴智旻，将他抱住。 　　一个漫长的拥抱，至少在警局宿舍走廊摄像头的记录中是这样的。 　　“有特别任务给你，”闵玧其背对着摄像头，在无法被拍摄到的角度，用最低的声音在朴智旻耳边吩咐着，“ 上面怀疑这次BH董事被杀和黑社会有关，在你做BH那里的贴身保护的时候，想办法查一下他们的账。” 　　朴智旻了然，抬手拍了拍闵玧其的后背，闵玧其也就松开了他。 　　“给我原封不动得回来，听见没，”闵玧其摸了摸朴智旻的头发，笑着威胁他，“不然揍死你小子。” 　　“刀子嘴豆腐心，”朴智旻吐了吐舌头，然后向闵玧其端端正正敬了一个礼。 　　“遵命，师父大人。” 　　 ☆、第二章 　　M大厦12层，R事务所。 　　郑号锡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领带，又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袖口，很配合地接受门上身份识别机器的扫描。 　　“请进。”机器扫描完毕，就有低沉的声音从门的那边传来，郑号锡推门进到房间，彬彬有礼地在办公桌前坐下。 　　“金律师，”郑号锡的语气中十分客气，“关于我上次请教您的事情，您可有什么新的答案要告诉我？” 　　“新的答案倒是没有，”对方也很客气，“不过我要再次提醒郑董，请务必把要保护的人藏好，而您自己，最好也找人来保护一下。” 　　“金律师放心，我刚才已经去公安厅申请到了贴身保护。” 　　对方愣了一下，继而大笑：“郑董真是个聪明人，这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 　　郑号锡微笑，这几句外人听了一头雾水的对话让两人都十分满意。“那么金律师，不知您是否愿意赏脸与郑某去喝个下午茶？” 　　“乐意至极。” 　　“那我就在楼下恭候了。” 　　看着郑号锡离开的背影，金南俊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明明熟的要死却偏偏得在办公室里装客气。郑号锡有一句名言：“有摄像头的地方都不安全”，金南俊考虑着要不要把办公室里那个摄像头卸了，不然再装几次下去他可真就要疯了。整理好了手头的文件资料，又和助理嘱咐了几句，金南俊提着西装外套下楼。一出大厦大厅金南俊就差点被一辆骚气的光动力跑车亮瞎了眼，那辆车他认识，郑号锡的。 　　“这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啊郑号锡，”金南俊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平时开的那辆呢？” 　　“让司机开着呢，”郑号锡一边倒车一边回答，“警局派来保护我的那个小警察要回去收拾行李，我让司机开车送他。” 　　“郑董，我记得您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金南俊系好安全带，揶揄道。 　　“那是对外，人家警官今后就是自己人了，当然要搞好关系。”郑号锡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金南俊不置可否，心中倒是佩服郑号锡这一着棋，敢跟公安扯上关系。虽然把自己推到了明面上，但出了问题的时候不仅能靠警力来保护自己，还能给自己找到全身而退的办法，一举两得，妙计妙计。 　　两人喝了下午茶，讨论完了几个BH公司最近的知识产权纠纷，也差不多是傍晚了。“南俊啊，陪我去挑几套衣服。”郑号锡结了账，搭着金南俊的肩出了店门。 　　“恶不恶心，”金南俊一脸嫌弃，“哪有两个男人一起去买衣服的。” 　　“这不是相信您金大律师的眼光嘛。”郑号锡讨好道。 　　“你的衣服不从来都是定做的吗，怎么今天偏偏来逛店。”奢侈品店里，金南俊不解地问郑号锡。 　　郑号锡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一家价格不菲的高端品牌店，就说了一个字：“挑。” 　　金南俊一直对自己的审美和时尚感非常有自信，毫不含糊地按照郑号锡的风格挑了几件套装。 　　只见郑号锡微微皱眉思考了一阵：“要再可爱一点的。” 　　然后郑号锡感觉金南俊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金南俊强压下心中关于郑号锡突然口味大变的惊愕，硬着头皮挑了几件相对年轻可爱的，这次郑号锡十分满意。 　　“这几件我要了，还有你们家的衬衫和领带，每款各来一件。哦对了，衣服的尺码要比我小一号。” 　　之后郑号锡又让金南俊帮着挑了几双皮鞋，还有手表等等配饰。尺码和风格都和郑号锡对不上，金南俊这才明白，是要送给人家警官的。 　　郑号锡刷了卡留了地址，吩咐商场专员尽快送到他家，金南俊感叹郑号锡这次真是肯花心思。 　　“哎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回事务所的路上，金南俊试探着郑号锡，“没听说过你还好这口啊。” 　　“想什么呢你，”郑号锡鄙视道，“要搞好关系不得下点功夫嘛，不然出了事情你能保得住我啊。” 　　“还真是保不住，”金南俊叹了口气，一副心累的表情，“最近手头这几个案子格外难打，我都没什么心思管你了。” 　　这次换郑号锡惊讶了：“还有能让您金南俊大律师头疼的案子？” 　　“案子本身倒是不复杂，主要是公诉方太难搞。”金南俊回答道，“控方检察官是我师弟。” 　　“哪个师弟这么难缠？” 　　“难缠的还能有哪个师弟？就是我老师的儿子。” 　　“小田啊，”郑号锡失笑，“怪不得。” 　　朴智旻离开警员宿舍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郑号锡的住所，而是在繁华区后巷杂乱的居民楼中间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网吧，小网吧的设施很落后，用的还是技术爆炸前的计算机硬件。 　　付了钱，在角落里找了台机器开了机，朴智旻打开浏览器，在地址栏里用键盘上敲下一排奇怪的字符，然后按下了回车。 　　电脑屏幕一黑，几秒钟后又重新亮了起来。 　　“鸡米我好想你！你终于主动找我了！好开心。”信息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两秒，然后逐渐变暗，于此同时第二条信息又出现在了屏幕上。 　　“鸡米这次找我是什么事情呀，跟泰泰说泰泰绝对会帮你哒” 　　鬼一样的手速。 　　“泰泰，”鸡米敲出这两个字，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 　　“我想请你黑进BH的系统，帮我获取他们的资金流动记录。” 　　“是鸡米的新任务吗？”朴智旻几乎是在发出消息的瞬间就接受到了对方的回复。 　　“是。”朴智旻回答。 　　这次对方停顿的时间有些长，其实也只有五六秒，但是对于金泰亨这种打字快到仿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人来说，这几秒的停顿是很少有的。 　　“好。”这是金泰亨的回复。 　　“只要是鸡米要我做的我都愿意做。” 　　“谢谢你，泰泰”朴智旻从心里感谢这位多年的老友。 　　“我们俩之间说什么谢谢，为了鸡米我愿意重操旧业，更何况鸡米要我做的是可以维护正义的事情不是吗” 　　“嗯，”朴智旻回复，“过几天有时间的话我们见一面吧” 　　“好！！！！！！！我好开心！！！！！” 　　“那我去执行任务了，泰泰拜拜。”朴智旻起身离开网吧，不用担心两人的对话会被发现，金泰亨会处理好这一切。 　　朴智旻出了网吧，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些生活用品，牙膏牙刷什么的倒是有卖，但毛巾浴巾什么的就买不到了。 　　朴智旻身上又有枪，大超市的安检他过不去，没办法，只有麻烦号锡哥以后帮他置办了。 　　等到带着枪各种过不去安检的朴智旻想方设法到达郑号锡的公寓门口，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朴智旻还没来得及敲门，门上原本应该是猫眼的那个位置发出一束扇形的光，迅速地把朴智旻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 　　然后门就开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财经报的郑号锡望向门口，视线对上了一脸懵逼的朴智旻。 　　“智旻呐，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郑号锡放下手中的报纸走到门口，“来，哥带你看个东西。” 　　朴智旻手忙脚乱地换了拖鞋，踉踉跄跄地被郑号锡拉到卧室。只见郑号锡在朴智旻那张床靠着的墙壁某处按了按，只见整洁雪白的墙壁陷下去一个两扇门大小的方形，然后凹陷下去的墙壁又从正中一分为二，滑向左右两侧，原来墙壁下面是一个衣柜。 　　“送你的见面礼，还希望你不要嫌弃。”郑号锡说得云淡风轻。 　　朴智旻看着那一柜子衣物配饰，虽然很惊讶，但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以往办过的那些大案子犯罪嫌疑人用几百万贿赂他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然后出于职业习惯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不收。” 　　这句话说出口朴智旻就后悔了，郑号锡出于好意，他却用这样的话回绝，这让他有些脸红。 　　“不不不号锡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理解理解，是我考虑的不周到，”郑号锡手搭上朴智旻的肩膀安抚道，“不送给你就是了，不过这些你总是要穿的。” 　　朴智旻疑惑。“恕我直言，但是智旻你如果只穿着像现在这样的衣服，”郑号锡摆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是没办法当我的秘书的。” 　　“秘书？”朴智旻这下真的是不懂了。 　　“嗯，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申请了警察保护的事，所以在公司里还要拜托智旻你隐藏一下自己的身份，就暂时装作是我的秘书。” 　　朴智旻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郑号锡是一个细心且周到的人，把朴智旻需要的生活用品准备的很齐全。在仔细地教会朴智旻那些高科技家具的使用方法之后，两人在冰箱里找了点东西简单吃了个晚饭。 　　洗完澡之后差不多将近十点了，两人没有别的事情，也就躺倒床上准备睡觉了。 　　郑号锡好像完全没有因为朴智旻的到来受到任何影响，没过多久便睡熟了。而朴智旻，也不知是因为突然换了床不适应，还是因为有什么其他的心事，很难睡着。柔软枕头下安静躺着的□□仿佛格外地让他不舒服，午夜时分朴智旻才勉强入睡。 　　一夜安稳，不知是否有人在梦中。 　　第二天。 　　早上六点，朴智旻的生物钟让他准时醒来，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发现旁边的郑号锡同样坐在床上，看起来也是刚醒。 　　平时一表人才的两位此刻都是一头鸡窝一脸轻微的浮肿，相视一笑。 　　郑号锡通知司机来接自己，洗漱之后两人下楼上车，一路开到BH大厦。郑号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朴智旻安排了一张桌子，又嘱咐了一些日常的工作，朴智旻在BH的第一个上午就在熟悉新环境中度过了，不再详细描述。 　　同样的一个上午，市政区中级法院。 　　“现在休庭，”审判长敲了下法槌，“择日宣判。” 　　全体起立，合议庭退庭。 　　金南俊从辩护席上站起身，不着痕迹地舒缓了一下酸痛的背部，脸上看不出表情。双眼平视，自然就对上了法庭对面公诉席那里投来的炽热的视线。 　　一个可以判无期的案子被翻盘成了有期加缓刑，田柾国心里十分不爽，看到对面面无表情的金南俊眼里若有似无的得意时，田柾国的心里更不爽了。 　　金南俊是自己父亲的得意门生，按照礼节自己还该叫他一声师兄。但田柾国是不屑于承认这个师兄的，因为金南俊的价值观和他严重相悖。在他眼里，金南俊丝毫没有一个法律人该有的美德和良知，完全就是为了钱在打官司。 　　因此，田柾国在学生时代就尽量避免和他接触，金南俊到自己家里来的时候田柾国干脆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去，高考之后为了不和金南俊在一所学校干脆把志愿全填了警校。谁知道等他田柾国警校毕了业过了司考做了检察官，又和金南俊总在法庭上狭路相逢，还输多赢少，这让田柾国更加讨厌金南俊了。 　　他也不止一次在父亲面前表露过这个看法，老田教授总是微微一笑，“法庭上谁输谁赢靠的就是证据，逻辑，和你的一张嘴，技不如人，莫要找其他的借口。” 　　什么叫做冤家路窄，窄到两人从法院出来的时候走的都是一条路。金南俊走在一路黑着脸的田柾国旁边，生气的小师弟让自己心中还是有些发毛，不过看见田柾国一张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的小脸气鼓鼓的十分有趣，于是金南俊不介意让他的师弟再生气一些。 　　明明都二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长得还是这么嫩，金南俊在心里吐槽。 　　“田检察官，”总算走到了法院的门口，在两人背向而行之前金南俊不紧不慢地开口，“下次如果再遇上，你就申请回避吧。” 　　金南俊说完扬长而去，留下田柾国一个人在原地咬牙切齿。 　　“打官司还真是累人，”成功“调戏”了师弟的金南俊心中十分愉悦，“不过今天的天气很是不错呢。” 　　上午的官司顺利结束，金南俊心情很好地开车返回事务所。在快到M大厦门口的前一个转角，金南俊细心地注意到那里新开了一家咖啡店。 　　从外面看上去好像装潢不错的样子，金南俊借着自己的好心情破天荒地决定今天下班之后去店里看一看。 　　于此同时，BH大厦。 　　朴智旻度过了一个算是安稳的上午。郑号锡的一位助理带着朴智旻熟悉了一下业务，又在郑号锡的示意下带他简单转了转整个公司。因为朴智旻是董事长亲自带来的人，这些助理自然不敢怠慢。 　　整个下午朴智旻都待在郑号锡的办公室里，郑号锡没出办公室的门，他朴智旻作为保护郑号锡的人自然也没有出门。 　　待在一个不算小的房间里朴智旻并不觉得难受，以前出任务蹲点的时候哪次条件不比这恶劣的多。朴智旻甚至有些庆幸郑号锡今天没有去开会或是做其他什么必须要出办公室的事情，因为朴智旻很怕在BH里遇到金泰亨。 　　虽然朴智旻好久没见到金泰亨很是想念，也说好了两人有时间要见一面，但如果被郑号锡知道了自己和金泰亨认识，那任务就很不好做了。 　　每个公司，尤其是BH这样的大公司都会有两本账，一本是做面子打掩护用的，另一本才是真的账而且还是见不得人的账。自己公司里能够接触到真实账本的高层，比如金泰亨，和警察有密切的关系，是个领导都会起戒心吧。 　　就这样待到了郑号锡下班的时间，朴智旻跟在郑号锡身后警戒着周围，然后听到前方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说了一句“董事长”之后停顿了几秒，然后又再次响起：“鸡米？”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朴智旻隔着郑号锡向前望去，看见金泰亨正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朴智旻认命，泰亨这条线走不通就算了，自己的任务大不了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干脆从心所欲，也是一脸开心的回应道：“泰泰！” 　　金泰亨本来是来找董事长谈一下新产品的研发计划的，没想到竟然遇见了朴智旻。昨天朴智旻找他的时候金泰亨就知道朴智旻的新任务和BH有很大关系，但在BH遇到他却出乎金泰亨的意料。 　　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这让金泰亨直接越过了夹在两人之间的郑董事长，一把搂住了朴智旻。 　　身为这家公司的董事长，被无视了的郑号锡很是无语。他也有些惊讶，自己找来的警察竟然和自己公司最出名的人认识，而且看样子两人关系还很不错。 　　“有趣，”看着激动地抱在一起的两人，郑号锡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心里盘算着这个新情况可能带来的变数和机遇。 　　接受着金泰亨熊抱的朴智旻还是比较理智的，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泰泰啊，董事长还在呢。”金泰亨闻言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朴智旻，但手却一直朴智旻身上离开。 　　“不好意思啊董事长，见到好朋友我有点太激动了。”标准的v式笑容。 　　郑号锡大度的笑了笑：“没关系，没想到泰亨你和智旻竟然是好朋友，看来今天的晚餐一定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 　　 ☆、第三章 　　晚餐没有去什么高档的西餐厅，而是在离BH最近的一条巷子里的一家比较热闹的小饭店。 　　金泰亨拉着朴智旻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说自己经常和董事长在这里一边吃饭谈产品研发。 　　为了安全起见朴智旻让郑号锡坐在靠墙的一侧，自己坐在了郑号锡的旁边，金泰亨则坐在朴智旻的对面。 　　对于这种安排金泰亨有些不满，朴智旻和郑号锡都看在眼里。在三人点完菜之后，郑号锡最先找了个话题。 　　“所以泰亨啊，”郑号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以前经常提的鸡米就是智旻咯？” 　　金泰亨点头：“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鸡米。” 　　其实“经常”这个词有点轻描淡写了，郑号锡和金泰亨两个人都是高兴起来话就变多的人。两人之间讲过的所有的话大致就三个内容：研发产品，市场行情，金泰亨的好朋友啪鸡米。在和郑号锡聊天的时候金泰亨口中“鸡米”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尤其高。 　　“董事长你知道吗，我好朋友鸡米，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俩关系特别好。”自从又一次两人聊天聊到“朋友”这个话题，金泰亨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两人再聊天的时候金泰亨就三句话不离鸡米了。 　　从金泰亨的口中郑号锡知道了两人小时候的很多趣事糗事，知道了鸡米如何鼓励金泰亨继续他的研究，也知道了这个鸡米怎样从一个爱哭的农村小娃娃变成公安厅首屈一指的精英。通过金泰亨的很多讲述，郑号锡对金泰亨的这个好朋友颇感兴趣，也不止一次问过金泰亨这个鸡米的名字。 　　“鸡米就是鸡米啊，啪鸡米。”每一次金泰亨都是这么回答。 　　不过人生就是充满了巧合，郑号锡不禁感叹，这个自己请来做贴身保护的警察竟然就是金泰亨的挚友，就是那个鸡米。 　　“不过鸡米啊，你怎么会和董事长一起呢？”现在轮到金泰亨提问了。 　　朴智旻看了看郑号锡，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太适合讲这个事情。郑号锡了然，于是替朴智旻回答道：“相信泰亨你也听说了最近公司的一些董事遭遇不测的事情，我怕自己最后也变成那样子，就申请了警察保护。我跟公安厅说要他们最厉害的警察，然后智旻就来了。” 　　“哇！”金泰亨惊叹，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有点大，立马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所以说我们鸡米是最厉害的吗？啊鸡米你好厉害我好高兴！”又一个标准的v式笑容。 　　被赞扬的朴智旻很开心，不过还是纠正金泰亨道：“不是啦，最厉害的一直是玧其哥。” 　　“那我的鸡米也是第二厉害的！”金泰亨还是一脸自豪，恰巧服务机器人把饮料端了上来，金泰亨拿起两杯山楂做的特别饮料，“鸡米警官，你最喜欢的红果。” 　　吃饭的时候金泰亨总是看着朴智旻笑，朴智旻也看着金泰亨笑，奇怪的是两个人只是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笑，却都不怎么说话，这让郑号锡有点尴尬。 　　“我俩平时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朴智旻咽下一口饭，对郑号锡说道。 　　不能见面的时候总是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情要讲，见了面又觉得只是看着对方就很满足了，什么言辞都不重要。 　　三人还算是愉快地吃完了晚饭，金泰亨表示自己还有工作要回大厦加个夜班，喝了一点酒的郑号锡给司机打了电话准备带着朴智旻回家。金泰亨在叮嘱了朴智旻照顾好自己之后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有些私人的事情还是不太好在其他人在场的时候问，于是回家的路上，因为司机的缘故郑号锡没有问朴智旻太多关于他和金泰亨的问题，只是关心了一下朴智旻是否适应新的工作。 　　朴智旻回答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金泰亨是什么样的人朴智旻心里再清楚不过，虽然他外表看上去可能傻傻的，有些单纯有些四次元，但实际上金泰亨聪明的很。在答应了朴智旻的任务之后还明目张胆地在郑号锡面前表明二人好朋友的关系，只能说明金泰亨另有打算。 　　一个十五岁进了国内顶尖大学少年班，十九岁去国外知名大学读第二学位的天才，朴智旻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金泰亨聪明到朴智旻很难跟上他的思维。 　　可凭借两人心灵相通的默契，朴智旻知道这一次金泰亨打算怎么做。 　　把山楂叫红果，那是朴智旻的习惯，金泰亨还因为这个笑过自己土气，在朴智旻的印象中，金泰亨从来都只说“山楂”。 　　“红果”，还是两杯，朴智旻心中暗暗觉得好笑，这个比喻幼稚得很像金泰亨的风格。不过把他得到的证据直接交给田柾国处理，也是比朴智旻想得更高明。 　　既然这样，就放心地交给泰泰和果果吧，朴智旻感觉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忍不住微笑起来。 　　金南俊整理完今天需要整理的材料，已经是将近九点。想起下午决定要去的那家咖啡店，金南俊出事务所的时候还在担心它会不会已经打烊了。 　　走到转角，看到那家咖啡店里还泛着淡淡的暖黄色灯光，被人情人性困扰了一天的金南俊心中竟然平静了下来。 　　店门是老式的推拉门，金南俊伸手推开，惹得门上风铃一阵清脆声响。 　　金南俊进门的时候店里已经没有顾客了，那个咖啡店的老板在柜台后边清洗着杯子。 　　是个男人，肩膀还很宽，从后面看起来有些魁梧的样子，金南俊有点好奇这个老板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被风铃的声音惊动，老板放下手中的活转过身。 　　“欢迎光临。” 　　金南俊怔了一下，老板的长相和他想的不一样，非常……俊美。 　　这个词形容这位老板一点都不为过，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金南俊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惊讶地发现桌子上放着的并不是常见的平板，而是几年前的那种纸质menu。 　　然后老板到了金南俊桌前，手上拿着点单和笔：“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声音很好听。 　　“有什么推荐的吗？”金南俊没有看菜单，而是直接问道。 　　老板看了看金南俊的着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您是下班了，还是等会儿还要去加班？” 　　“下班了。”金南俊微笑着回答，他觉得挺新奇，这年头服务业还有这样的人。 　　“那就不给您推荐咖啡了，”老板索性收起了纸和笔，“您又不熬夜，晚上喝咖啡不大好，我给您做点别的。”说着转身去了柜台。 　　老板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而是自作主张，金南俊有些诧异，要在平时别人不问他的意见就替他安排什么，他会挺生气，但这次金南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一点被照顾了的开心。 　　或许是因为这家店氛围很好，或许是因为这家店的老板……人看起来特别好。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金南俊又仔细大量了这家店。店里用的装修设备都像是技术大爆炸之前的款式，旧款的灯饰，旧款的桌椅，纸质的餐牌和价目表，角落里的小黑板和置物架上几本纸质书籍……一切看起来怀旧却不破旧，让金南俊回忆起了学生时期在咖啡店里喝着咖啡写论文的那段时光。 　　看来这位老板是个有意思的人。 　　金南俊没有等很久，老板就把杯子端了过来。 　　“您尝尝，”老板冲他微微一笑，“不合适的话告诉我，我给您换，我先去干活了。” 　　金南俊觉得这个老板明明是个男的却给人一种妈妈一样的感觉。端详着柜台后边老板忙碌的身影，金南俊尝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 　　略有些稠且粗糙的口感。恰到好处的奶香和谷物特有的味道让金南俊想起自己今天没吃饭。 　　一忙起来总忘记吃饭，金南俊心里谴责着自己，又感激地望了一眼柜台的方向，发现那位老板正在微笑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我知道你一直饿着”的了然。 　　金南俊觉得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一杯饮品下肚，又吃了老板端来的几块曲奇饼，金南俊感到很幸福。 　　主动替老板把自己用过的杯碟端到柜台，金南俊准备结账，结果老板说：“不用了。” 　　“这样不好吧。”金南俊回道。 　　“没什么不好，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挺喜欢你的。这次就当是我请客了，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正中下怀，金南俊终于绷不住了。 　　“我叫金南俊，就在前面M大厦的事务所里工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金南俊把手伸向老板，“请问老板您尊姓大名？” 　　就像校园里鼓起勇气和向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的男生一样，竟然带着一份与他平日气质不相符的青涩。 　　老板微笑着回握金南俊的手，眼中是温暖的笑意。 　　“我叫金硕珍，很高兴认识你，南俊。” 　　“其实泰亨给我讲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下了车走进公寓楼，郑号锡这才开口。 　　“都讲过什么？”朴智旻很好奇。 　　“摔进泥坑里啊，从秋千上掉下来啊，上学的时候经常因为想家哭啊之类的，很多内容。”郑号锡按下电梯的按键，忍着笑装出一副很正经的表情，然后满意地看见朴智旻一瞬间涨红的脸。 　　“阿西，”朴智旻在心中爆了句粗口，“死泰泰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出于五分好奇五分算计，郑号锡本来是想以这句话打开话题，然后多了解一点智旻和泰亨的过去的，结果朴智旻从进电梯一直到进了公寓都红着脸，无论郑号锡怎么试探都不肯多说一句话。 　　“号锡哥，”在郑号锡连续不断的“金泰亨讲的童年往事”的攻势下朴智旻最后还是开了口，生无可恋的语气里还夹杂了一点哭腔，“求求你不要再提那些事情了，我真的觉得好丢脸……” 　　郑号锡乐了：“那你给我讲一些金泰亨做过的蠢事嘛，平衡一下。” 　　朴智旻在脑海中搜索起来，金泰亨竟然没做过什么可以用“蠢”来形容的事。金泰亨虽然看起来傻傻的但是他其实精得很，每次都是挖好坑让朴智旻往里跳。 　　金泰亨你这个坑货。 　　没有好友糗事可以爆料的朴智旻更加不爽了。 　　“没有什么可讲的……号锡哥我们还是睡觉吧。” 　　郑号锡闻言扁了扁嘴，朴智旻看在眼里，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作出这样的表情真的很……违和。 　　不过转念一想，郑号锡虽然位高权重，其实也只比自己大了一岁而已。大家都还是很年轻的年纪，做做这种表情再正常不过了。同龄人都在和朋友插科打诨享受青春的时候郑号锡却要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正襟危坐，想到这里朴智旻有点心疼郑号锡，语气也软了下来：“号锡哥，今天就算了吧，以后有好的时机我再和你讲。” 　　“好吧，智旻你可要说话算话啊。”郑号锡脸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觉得自己偶尔幼稚一次也是个放松的好方法。 　　朴智旻只觉得这个晚上过得虽然开心但是挺累的。 　　“泰泰，我以后再找你算账。” 　　金泰亨打了个喷嚏，然后嘿嘿一笑。 　　一定是鸡米在想他了。 　　此时金泰亨坐在BH大厦某一层专属于他的尖端科技实验室里喝着草莓牛奶，眼睛时不时地向计算机的显示屏瞥一眼。 　　这台计算机仿佛只是一个中转站，大量晦涩的数字和符号在显示屏上经过，旁人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 　　金泰亨喝着牛奶神情轻松作，为世界黑客联盟里曾经活跃着的最年轻的顶尖黑客之一，虽然金盆洗手有些年了但是技能却丝毫没有一点生疏。账目这一部分的系统不是他做的，但黑进去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 　　一盒牛奶喝完，屏幕上的进程也恰好跑完，一秒都不差。 　　金泰亨很是满意，把计算机还原成平时工作的状态，拿起手机飞快地操作了几下。 　　某间公寓里。 　　田柾国才写完一份起诉书，懒腰伸了一半就看见自己的手机亮了起来。田柾国拿起了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被黑了。”田柾国迅速地反应过来，然后看见自己的电脑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文件已经传到你的电脑里了。”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田柾国看向电脑，电脑主界面上果真多了一个文件。 　　“这是什么？你又是谁？”打字的功能还能用，田柾国打出了他的疑问。 　　“我是v。”对面迅速地回复，“这是朴智旻要搜集的文件。” 　　“你是泰泰？我听智旻提到过你。不过智旻要的东西为什么给我呢？” 　　对方没有接话第一句话，而是只回答了第二句：“这个文件里的东西智旻让我拜托你交给警方，当然如果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的话也可以留着。” 　　没等田柾国回复对方就消失了，手机和计算机都回复了原样，除了那个多出来的文件。 　　“真是个冷淡的人啊……”田柾国自言自语道，这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智旻和他描述的那样。 　　坐到计算机前，田柾国微微挥了挥手，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那个文件展成了一个完整的页面。 　　田柾国仔细地看了看第一张页面，然后把手轻轻挥向一边，第二张，第三张…… 　　文件实在是太大了，田柾国一时半会看不完。只见他先是表情凝重，而后吃惊，最后眼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这是……BH的资金流通记录啊……”田柾国冷笑，“这是要对BH下手了吗？” 　　关于BH和黑帮有瓜葛的传闻在公检法机关里流传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流言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于是田柾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就借着这个机会，一查到底吧。 　　城市另一端的某间老式公寓。 　　□□纤长的枪身泛着特有的光泽，正在接受每日例行的仔细擦拭，好像一件艺术品，又好像是一位恋人一样地被对待着。 　　窗前的桌子上有一个打开的金属材质的盒子，银色的子弹被整齐的码放在金属盒子内的绒布上，好像一颗颗名贵的宝石。 　　盒子的旁边是几把静心打磨好的短刀匕首类型的冷兵器，造型精美巧夺天工。 　　修长的手指覆着白色的软布轻轻划过枪身。 　　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宁静而安详。 　　下一次要什么时候行动呢？ 　　子弹打穿那些心脏的时候明明自己也很痛苦，但这种痛苦和一发命中的快感混合在一起时，就像毒瘾一样，让人想要拼命摆脱，又欲罢不能。 　　这次的工作结束之后，说什么也不能再做了。 　　要快些逃离这个令人上瘾的地狱，在自己完全沦陷之前。 　　墙上的电子日历，蓝色的“七月五号”字样忽然有些颤抖。 　　月光皎洁地倾洒，照亮整个城市的梦，却模糊了窗内的人。 　　莫名诡异。 　　仿佛死神的召唤。 　　又宛如天使的圣光。 　　 ☆、第四章 　　接下来的两三天朴智旻适应了做郑号锡“秘书”的生活，每天除了警戒之外也无非就是接接电话递递文件，任务强度真的是不大，还按时上下班，日子过得挺滋润。 　　郑号锡觉得这几天过得比以往有趣多了，不仅有人陪着聊天，而且金泰亨主动来找他讨论新产品研发的次数激增。 　　虽然是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其他目的”，但金泰亨的频繁来访的确让新产品的研发进程加快了不少。 　　“智旻，要不你干脆不干警察专门给我做秘书得了，高薪高福利，还能天天见到金泰亨。” 　　“拒绝。”习惯了郑号锡的玩笑，朴智旻整理着文件，笑着回应道。“我还是喜欢当警察。” 　　郑号锡这句话是其实真心的，朴智旻到来的这几天给BH间接创收了好多。 　　马上迎来了接受任务之后的第一个周末，说是周末其实和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朴智旻作为警察一年四季就没有休假这一说；而作为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郑号锡已经很久没有周末休息过了。 　　于是周六两人一如往常的去公司，到了才知道出事了。 　　又一个董事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被击杀。 　　朴智旻赶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闵玧其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闵玧其的声音响起，“我已经在现场了。” 　　“那我去找你……”朴智旻回复道。 　　“不需要，你做好你的任务，这边我来负责。”对方用冰冷的声音回绝了他。 　　朴智旻和闵玧其相熟这么多年，也知道他从来说一不二，也就不强求：“好吧，那，哥……再见……” 　　“再见。”干脆利落的回答，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朴智旻有点失落，虽然自己有保护郑号锡的任务，但他很想借这个机会见闵玧其一面。 　　“刚才是打给谁？那个玧其哥？”电梯里郑号锡问道。 　　“嗯，玧其哥让我保护好你。”朴智旻回答。 　　因为之前的事情朴智旻拒绝谈到他和金泰亨的往事，因此他在郑号锡面前提到的最多的自然就变成了闵玧其。在朴智旻的描述下闵玧其这个人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牛逼，他给郑号锡讲了几个以闵玧其为主人公的骇人听闻到令人不太敢相信的警察故事，让郑号锡很好奇这个闵玧其到底有没有朴智旻说的那么厉害。 　　相信很快就能见到了吧。 　　又一条人命，董事长办公室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变成战场了吧。郑号锡苦笑，第七次了，他已经积累了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通知所有董事，立刻召开全体会议。”郑号锡向一个助理吩咐道。 　　董事们很快到齐了。算上郑号锡，一共十二个人。 　　其实董事会应该有十三个人的，但是今天死掉了一位，所以现在只有十二个人。 　　就像前六次一样，董事会决定好了这个空缺的位置由谁来填补，又简单地商议了一下已故董事的后事，然后散会。没有一句多余的抱怨或者哀悼，整个董事会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队，果断而冷血。 　　董事们迅速地集合，又迅速地离开。助理已经习以为常，走到郑号锡面前说道：“董事长，今天晚上有批货本来是……是王董亲自负责交付的，但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您看这个事情谁来接手……” 　　“不必麻烦别人，”郑号锡打断了助理的话，“我去。” 　　助理和一旁的朴智旻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夜幕降临，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撞击着码头，夏天的海风吹来咸咸的气息，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积累的闷热。 　　郑号锡坐在驾驶座位上，不慌不忙地敲完给金南俊的一条信息，点击发送。 　　朴智旻坐在副驾驶，还是一脸不解：“ 这种事情明明随便交给一个董事做就可以，号锡哥你为什么要自己来呢？这不是自降身份吗？再说这也不安全……” 　　“这次的乙方是一个看BH不太顺眼的公司，当初他们下订单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接着董事会就出了事，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几条人命和他们有关。”郑号锡耐心地解释道。 　　“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来试探他们一下，或许能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凶。而且我提前透露了警察会来的消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警察？没听公安厅说啊？”朴智旻更疑惑了，心想公安厅的这帮家伙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告诉。 　　“我没有叫公安厅的人啊，”郑号锡觉得好笑，朴智旻犯起傻来真的挺傻的，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这不就是一个警察嘛。” 　　“哦～”朴智旻捂着被捏的脸恍然大悟，“虚张声势。”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请到的警察是公安厅第二厉害的呢。”郑号锡笑得眯起了眼睛。 　　“董事长，乙方代表人到了。”局域通信频率上有人讲话。 　　“我们下去吧智旻。”郑号锡打开车门，又补了一句，“你要保护好我哦。” 　　整个交付进行的很顺利，乙方代表人始终十分恭敬有礼，郑号锡也做出十分客气的表示。 　　货物很快清点完毕，郑号锡和乙方打了个招呼，转身和朴智旻走向他们的那辆车。 　　远远地传来一身轻响，轻到所有人都不曾注意，除了朴智旻。 　　那是枪声。神经瞬间紧张到极点，腰间别着的□□瞬间出现在手中，朴智旻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那个声响传来方向开了一枪，然后右肩莫名一痛。 　　一声低到几乎不可闻痛呼传进耳朵，朴智旻冷笑，打中了。但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继续开枪，于是继续保持着警戒状态护着上了车。 　　黑色的汽车扬长而去，BH的人也跟着离开了，留下乙方一行人呆在原地。 　　郑号锡刚刚是听到朴智旻开枪才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一个银色的影子钻进了朴智旻的右肩。郑号锡承认自己那一瞬间被吓住了，但他迅速恢复了冷静。当朴智旻护着他上了车之后，郑号锡没有任何犹豫，发动车子，开足马力向医院疾驰而去。 　　车子开走之后朴智旻放松了警戒，这才感觉出右肩上那钻心的疼。 　　郑号锡将油门踩到底：“智旻呐，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 　　朴智旻脸色苍白，中弹的位置正汩汩地冒出鲜血。鲜血顺着精瘦的身躯留下，染在了座椅上。 　　“不好意思啊号锡哥，弄脏了你的车……”朴智旻意识还清醒着，但声音却因为失血而变得虚弱。 　　“瞎说什么，”郑号锡很想伸手安慰朴智旻，但全速驾驶容不得他分心太多，“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BH旗下的一家医院，朴智旻正在接受着手术。 　　虽然医生一再表示可以在外面等待，但被郑号锡强硬地拒绝。 　　朴智旻没有让医生对他用麻醉药，毕竟身为警察还是不要让这些东西侵蚀神经的好。当子弹取出的时候那种血肉模糊的声音和朴智旻抑制不住的痛呼声让郑号锡头皮发麻。 　　带着血的子弹躺在托盘里，无比熟悉的型号。 　　郑号锡脸色一沉。 　　医生熟练地消毒上药缝针包扎，手术很快进行完毕。然后痛得快晕过去的朴智旻被送到了vip病室卧床休息。 　　看着身穿病号服的朴智旻苍白的睡颜，郑号锡心情复杂地恢复着思考。 　　他有些后怕，如果朴智旻再向右站一些，那么这枚子弹就会射穿朴智旻的气管；如果朴智旻没有意识到有人开枪，那这颗子弹射进的就会是他郑号锡的心脏。 　　病床旁边摆放着朴智旻的个人物品，染血的衣服已经被丢掉了，只剩下手机钥匙之类的小物件和一把□□。 　　郑号锡拿起朴智旻的手机，手机没有设锁，郑号锡点开通讯录，翻到了金泰亨的号码。 　　“喂，泰亨啊，我是郑号锡……你现在到T医院来……嗯，智旻受伤了。” 　　然后郑号锡又翻了翻，找到了闵玧其的号码，拨出。 　　“什么事？”郑号锡听到一个有些慵懒的，像是醉了酒的嗓音，对方可能是被这一通来电吵醒了。 　　“闵警官，”郑号锡礼貌地开口，“就在刚刚，八点钟左右，码头那边发生了一起枪击案，希望警方去调查一下。” 　　“这位先生，”对方的声音还是一成不变的慵懒，这句里又多了点嘲弄，“报警还请你走正当程序，现在把手机还给它的主人。” 　　“闵玧其警官，我是BH的董事长郑号锡，枪击案发生的时候我和朴智旻警官都在现场，而且朴智旻警官因此受伤了。”郑号锡皱了皱眉，很不满意对方的态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闵玧其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全无慵懒，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冰冷。 　　“我知道了。”接着闵玧其就挂断了电话。 　　朴智旻从睡眠中挣扎着醒来，就看见床边的郑号锡拿着自己的手机，看起来是刚刚结束一个通话。 　　“哥你拿我手机干嘛？”朴智旻问道。 　　“给金泰亨和闵玧其打了个电话。”郑号锡脸上有些不悦。 　　朴智旻吓了一跳，左手拿过手机，给闵玧其又打了一通电话。 　　“哥。” 　　“说。” 　　“晚上八点，三号码头那里，发生了枪击案。” 　　“我知道，刚才那个人告诉我了。” 　　“嗯，开枪的地点应该在靠海那里东边的某一个集装箱，我打中了开枪的人，你们去的时候找找血迹。” 　　郑号锡听到这一句又是一惊，警用□□本来射程就不远，弹道更是飘得厉害，能在刚才的情况下命中对方，朴智旻的枪法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了。 　　“知道了……你受伤了？”闵玧其的语气里有些关心。 　　“擦破了点皮出了点血，不碍事的。” 　　“……那你加强警戒，挂了。” 　　朴智旻放下电话，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说谎？”郑号锡看着朴智旻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鉴定上写的伤情可比擦破皮严重的多了。” 　　“我不想让玧其哥担心，上级安排他负责你们公司的这些案子已经很累了，不能分心……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郑号锡还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嘭”地一声被推开，金泰亨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鸡米！”金泰亨快哭了，“你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朴智旻带着撒娇的意味，“疼死了。” 　　看着金泰亨围着朴智旻团团转，郑号锡在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这个朴智旻，在金泰亨和闵玧其面前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呢。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对他来说谁比较重要。 　　郑号锡挑了挑眉，别人的私事自己管不到，他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要处理的事情吧。 　　那颗子弹，他要查查来源。 　　金硕珍的咖啡店里，金南俊靠在柜台上喝着咖啡，和金硕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手机铃声响起，金南俊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金硕珍还没来得及说没关系，自己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他朝金南俊回报以微笑：“我也要接个电话。” 　　金南俊走到店外的大街上，看了看电话号码，不是郑号锡。 　　金硕珍直接在吧台后面接起了电话：“喂？” 　　“金老板，最近生意可好？” 　　“还不错，店里还没打烊，你要不要来喝杯咖啡？” 　　“不了，我就是问问你。”对方没再多说，就挂了电话。 　　金硕珍放下电话，觉得莫名其妙。 　　金南俊刚刚接完第一个电话，脸色很不好看。没过几秒第二通电话就到了，这次是郑号锡打来的。 　　“号锡，”金南俊接通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 　　“在事务所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 　　“我等一下去找你，我有事情要问你。” 　　“我去大厦门口等你。你尽快来，我正好也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金南俊挂断电话回到店里：“硕珍哥，我有事要离开了。” 　　“嗯，”金硕珍露出他一贯的微笑，“那今晚就聊到这里，我们明天见。” 　　“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明天见。”金南俊道别，朝着M大厦的方向走去。 　　　　朴智旻因为受伤身体还很虚弱，很快又再一次睡着了。 　　郑号锡从病房的椅子上起身，对坐在病床旁边的金泰亨说道：“泰亨，你照顾一下智旻，我出去办个事。” 　　金泰亨一反常态地深深看了一眼郑号锡，没有回应。 　　一直到郑号锡走到病房门口，金泰亨的声音才响起：“董事长，不要再让智旻受伤第二次了。” 　　声音不似往日，低沉而阴冷，让郑号锡有些吃惊。 　　“好。”郑号锡叹气，“不会有下一次了。” 　　夏日的炎热终于散尽，深夜的凉意袭来，金南俊不禁打了个冷颤。等了很久，郑号锡的车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怎么才来，”金南俊坐上副驾驶，语气有些抱怨。 　　“总要等智旻睡下才好出来，”郑号锡回道，“就是我找来的那个警察，刚才因为救我受伤了。” 　　“那你可要好好报答人家了，”金南俊耸耸肩，“码头上的事情你觉得可能是谁做的？” 　　“我也想问你呢。”郑号锡也是一筹莫展。深夜的市中心已经没有了车水马龙，道路上空空旷旷的，郑号锡索性关了汽车发动机，把车停在了路边。 　　两人一阵沉默。 　　“那个人用的子弹，”郑号锡率先打破了沉默，将一个透明的小塑封袋递给金南俊。 　　“这就说得通了。”看着塑封袋里还沾着暗红色血迹的银色弹头，金南俊好像并不意外，“在刚才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爸给我来电话了。” 　　“金董事？他说了什么？” 　　“我爸说，”金南俊深吸一口气，“他们好像知道你的计划了。” 　　“这样吗……”郑号锡苦笑，“那就做好和他们硬碰硬的准备吧。” 　　比起城市中心的静谧，码头那里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闵队，血迹断了，人是坐上车逃跑的。” 　　“闵队，N公司的人我们已经调查好了，他们只是来收BH的货，开枪的人和他们没关系。” 　　闵玧其坐在警车里，听着光信通讯系统里的报告，眉头深锁。根本就没有什么能用的线索，看来还是要找时间问问朴智旻。 　　“闵队，弹壳找到了，但是找不到弹头打在哪里，码头周围没有弹坑或者弹孔。” 　　“闵队，N公司的一个目击者说他看到BH的人中弹了。” 　　闵玧其闻言一声冷笑。 　　“一小队，调查码头沿线的监控录像，剩下的人撤。”闵玧其按下了通话按钮，发布指令。 　　看来必须要和朴智旻联系了，而且还要当面联系。 　　 ☆、第五章 　　告别金南俊，郑号锡开车又回了医院，朴智旻还在那里，他不能放下不管。 　　推开病房的门，郑号锡发现房间里已经关灯了。 　　金泰亨竟然不在。 　　借着淡淡的月光，郑号锡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号锡哥。”一声弱弱的呼唤想起。 　　郑号锡僵了僵身子，转过身朝病床的方向尴尬的一笑：“不好意思智旻，吵醒你了。” 　　也不知道朴智旻能不能看见他的表情，只听朴智旻回应道：“没有，你回来之前我就已经醒了。” 　　“泰亨呢？”郑号锡问道。他没有开灯，而是直接在病床边坐下。 　　“我让他回去的，”朴智旻说道，“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号锡哥你刚才去哪了？” 　　“去查查是谁开的枪，”郑号锡如实回答，“不过暂时还没有结果。智旻你就不要担心这些了，快睡吧。” 　　朴智旻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号锡哥，你不是想知道泰泰以前的事情吗，我现在告诉你。” 　　郑号锡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听朴智旻娓娓道来。 　　“我和泰泰是在幼儿园认识的。当时我家刚从乡下搬到城市，我很不适应，也不会过城市里的生活，那个时候我经常被欺负。然后我遇见了泰泰，泰泰没有欺负我，而是把我当做他的朋友。” 　　“我的爸爸妈妈是进城打工的，没有钱，泰泰和泰泰的爸爸妈妈就经常邀请我到他家去，给我很多吃的穿的，对我真的很好。” 　　“我只和泰泰一起上完了小学，从初中开始他就一直跳级，十五岁就直接去了大学的少年班，泰泰真的很聪明。不过我们在同一个城市，还是每天都能见面。” 　　“后来泰泰出了国，我也上了警校。我们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但是我们总会在网络上聊天，泰泰总说他很想我，我也很想他。” 　　“然后是2017年，我印象很深刻，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那年泰泰提前毕业回国，我也顺利当上了警察。” 　　“刚成为警察的时候我是非常开心的，但是慢慢地我就开始害怕，”朴智旻的声音开始微微的颤抖，“尤其是受伤的时候，这种害怕更加明显。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害怕死亡，可后来有一次我受伤躺在医院里，见到泰泰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是害怕有一天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泰泰很喜欢他现在的工作，但两年前他为了v机的蓝图几乎失去了他拥有的一切，昂贵的原料和大量的实验让他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女朋友也受不了，和他分手了，甚至……是家人”朴智旻顿了顿，“泰泰拿着模型去你公司面试的那天，他父母出了车祸，他为了争取被录取，没有去医院见父母最后一面。那天我在医院里等来抢救无效的结果，打电话告诉泰泰，因为信号不好他的哭声都断断续续的，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爸爸妈妈对不起……” 　　郑号锡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思绪回到那天那天天空下着暴雨，让公司的光能驱动一度瘫痪。郑号锡走楼梯下楼，就发现楼梯间里有一个年轻人坐在一级台阶上大哭，旁边放着那个将来某一天被称为v机的模型。他一开始以为那个年轻人是因为没有被录取才哭，后来一次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才知道真相。 　　“所以我非常害怕，如果我不在了的话泰泰一个人要怎么办呢？泰泰是一个很粗心的人，总是不会照顾自己，总是会忘记吃饭。为了监督他好好吃饭，小时候中饭和晚饭我都是和他一起吃，他在美国的时候我每天早上晚上，甚至凌晨都会给他发消息叮嘱他……” 　　朴智旻说着说着就没了下文，郑号锡能看见他的肩膀微微地抖动。 　　“号锡哥，”朴智旻把头埋在被子堆里，鼻音浓重， “以后我的任务结束，不能再跟在号锡哥身边见到泰亨的时候，能不能请号锡哥你帮我照顾他。” 　　郑号锡能听出朴智旻恳求的语气，也能猜出朴智旻一定是在哭。他轻轻掀开盖在朴智旻脸上的被子，用手指轻拭去小孩的眼泪。 　　“我答应你，一定会照顾好泰亨。”轻轻摩挲着朴智旻的脸，郑号锡一半心疼一半触动，“我也答应你，我郑号锡绝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和泰亨都不用再担心彼此。” 　　田柾国整理完最后一条记录，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六点。田柾国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夏日的天空已经很亮了。 　　又是一个通宵。自从自己接到v发来的文件以来，田柾国的睡眠比以往减少了很多，每天做完自己的工作，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看文件整理证据了。 　　“朴智旻，这次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田柾国心中这么想着，拿起手机拨通了闵玧其的号码。 　　“找我干嘛？”闵玧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朴智旻要找的BH资金流动记录，我发给你了。”田柾国对对方的态度习以为常，“BH的案子是玧其哥你在负责吧。” 　　“是……不过文件怎么会在你手里？”闵玧其问道。 　　“智旻让v去查，v查到了之后给了我，我花了好几天，整理好了之后才发给你的。” 　　“好，辛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闵玧其这算是表示了感谢，“还有，朴智旻比你大，要叫哥。”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田柾国放下手机，直接倒在床上。现在的他没工夫计较那么多，睡觉才是最重要的事。 　　田柾国这电话来得够早，闵玧其还没去上班。打开电脑，闵玧其接收了文件。 　　不得不说田柾国整理能力真的很强，闵玧其满意地点点头，能用的干货都在这里了。 　　但是还是不够，这些证据不是决定性的，关键的证据还要从BH高层那里套出来。 　　想到这里，闵玧其拿起手机，向公安厅请了个假。 　　上边让他掌握了这么久的大局，闵玧其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早就想到第一线有点作为了。 　　于是他给朴智旻打电话，“小鸡，我今天休假，出来见个面吧。” 　　病房里，接到闵玧其电话的朴智旻如临大敌。 　　“玧其哥要约我见面，”朴智旻对郑号锡说，“号锡哥，能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吗？” 　　“智旻，你现在这个状况出去真的不合适。”郑号锡阻拦道，“你就找个理由告诉他你去不了吧。” 　　“我骗不过玧其哥的，”朴智旻摇了摇头，“再说，我也很想见见玧其哥。” 　　“好吧，”郑号锡沉吟片刻，衡量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朴智旻不解。 　　“因为你要保护我啊，总不能扔下我不管吧。”郑号锡笑了，让朴智旻有点脸红。 　　和闵玧其约好了时间地点，朴智旻换上郑号锡带来的衣服在病房里等待出院。郑号锡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小心地带着朴智旻除了医院，开车回了郑号锡的家。 　　两人在公寓周围简单吃了个早饭后回到家，郑号锡洗漱打理完之后帮着右手不方便的朴智旻整理了一下，一天多没有好好收拾过的两人这才摆脱了一脸憔悴的样子。 　　协助朴智旻换上了他自己带来的衣服，郑号锡也脱下了西服换上了一身休闲装。没有打发胶，刘海就这么自然地垂下，郑号锡此刻看起来绝对不像个董事长，而是一个相对更普通的，长得帅的年轻人。 　　“怎么了？”郑号锡看着坐在床上呆住的朴智旻，好笑的在他眼前伸出手挥了挥，“不认识我了？” 　　“这才是我想象中号锡哥应该有的样子。”朴智旻回过神，冲郑号锡笑了。 　　郑号锡摸了摸朴智旻的头发：“走吧，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这次郑号锡开的是一辆很普通的中档轿车，又是一辆朴智旻没有见过的。郑号锡这个人在其他方面都还算比较节俭，唯独在买汽车上很铺张，不同风格不同价位，什么样的都有。朴智旻问过郑号锡到底有多少车，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很多，二十几辆吧。” 　　到达约定的饮品店，闵玧其发消息说还在路上，于是两人就先进店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点了饮品先喝着，没过多久朴智旻眼睛一亮：“玧其哥来了。” 　　郑号锡顺着朴智旻的目光望过去，一个身影正从马路对面向饮品店走来。郑号锡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黑色的有些凌乱的短发，皮肤却白皙得可以反光，也不知道出过那么多任务是怎么不被晒黑的，上身穿着一件橙色的印花t恤，下身是一条水洗色的破洞牛仔裤，一双白色的AJ和肤色很相称。 　　郑号锡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个人这样子看起来根本不像个警察。 　　闵玧其走过马路，透过饮品店的玻璃看见了朴智旻。朝他随意地挥了个手，便拉开店门走了进去。 　　闵玧其走到两人的桌前，看了看朴智旻，又撇了眼郑号锡。 　　“你朋友？”这句话是对朴智旻说的。郑号锡听见这个熟悉的醉酒嗓，又想起了昨晚和闵玧其通话时的不愉快，心情突然有些不好，但是还是要保持风度，于是主动起身向对方伸出手，礼貌地介绍自己：“闵警官您好，我是BH的董事长郑号锡，我们昨天晚上通过话的。” 　　闵玧其敷衍地和他握了握手：“要是希望在这种场合被你叫做警官的话，我也不会穿着常服出来了。叫我哥就可以了，郑董事长。”最后四个字闵玧其意味深长地加重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对方的手一紧。 　　□□裸的嘲讽。 　　郑号锡这次真的有点生气，他一向自认脾气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闵玧其面前自己却像一个小学生一样被这种简单的挑衅和嘲讽激怒了。 　　郑号锡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闵玧其不以为意，在朴智旻左手边的位置上坐下。手肘撑着桌子侧过身看着朴智旻。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闵玧其完全无视了郑号锡。 　　“小鸡呀，最近任务做得怎么样啊，没有被人欺负吧？”闵玧其一侧的嘴角上扬得明显，郑号锡觉得这个腐笑简直不是警察应该有的表情。 　　“没有没有，号锡哥对我很好的……” 　　“见到金泰亨那该死的小子了吗？”郑号锡觉得这种语气和用词和警察的身份很不符。 　　“嗯嗯，每天都能见面呢，我很开心。” 　　“小鸡啊……” 　　“小鸡呀……” 　　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闵玧其让两人说的话完全插不上嘴。郑号锡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闵玧其问一句他吐槽一句。 　　郑号锡发现自己竟然很不爽。 　　闵玧其和朴智旻说了十几分钟的话，郑号锡在桌子对面开了十几分钟的内心吐槽。 　　闵玧其问一句，朴智旻答一句，郑号锡在心里吐槽一句。要不是他俩及时结束了对话，郑号锡觉得自己几年的修为和修养都要功亏一篑了。 　　郑号锡清醒地认识到今天自己很奇怪。 　　“一定是昨天在病房没睡好的原因。”郑号锡找了个看起来很合理的理由。 　　“看来你最近任务做的不错嘛，把人保护的挺好的，连子弹都能帮他挡。”聊天接近尾声，闵玧其说着，抬起手拍向朴智旻的右肩，毫不意外地看见朴智旻把右侧肩膀后闪。 　　朴智旻心中一惊，自己没有和玧其哥提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帮郑号锡挡了子弹？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在闵玧其的手落下之前朴智旻将受伤的肩膀往后挪了挪。 　　动作做出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闵玧其的圈套。 　　果然，自己从来就骗不过玧其哥。 　　闵玧其的手在半空中停下，又收了回去。接着他笑起来：“很好，朴智旻你长大了，学会骗我了。”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藏着这件事不让我知道？”轻轻抚上朴智旻那个受伤的肩膀，闵玧其微笑。和刚才的笑不同，这一次闵玧其的笑让朴智旻觉出彻骨的冰冷。 　　“这种问几个人就能问出来的事，”闵玧其抬眼直视着朴智旻，“你觉得我发现不了？” 　　饮品店里顾客不少，但闵玧其轻到几乎不可闻的语气和面上的微笑让他充满危险的质问引不起其他任何人的注意。 　　“哥……”朴智旻内心此刻充满了歉疚和恐惧，“我只是不想让哥担心……” 　　“瞒着我然后继续出任务，等到你肩膀彻底废了的时候我就不担心了是吧？”闵玧其的怒气已经有些藏不住了，“我们出去说。” 　　郑号锡和朴智旻跟着闵玧其出了店门，发现金泰亨站在路边，身后停着一辆车。 　　“泰泰你怎么来了？”朴智旻问道。 　　“我叫他来的，”闵玧其直接回答道，接着他摸出两张纸在朴智旻面前展开，第一张是朴智旻的伤情鉴定，第二张是一张调度令。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迟到了吧，”闵玧其看向朴智旻，冷冷地说，“朴智旻，因为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参与这个案子，你从现在开始，终止任务，退出专案组。” 　　“为什么？！”朴智旻大声地质问，引来路人侧目。 　　“没有为什么，”闵玧其觉得自己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朴智旻，这是命令，你服从还是不服从？” 　　朴智旻没办法再反驳，他低下头，忍不住湿了眼眶：“是。” 　　“泰亨，带他走吧。”闵玧其叹了一口气，对身后的金泰亨说道。 　　金泰亨应了一声，小心地将朴智旻带上车，迅速离开了。 　　直到金泰亨的车驶出了视线，闵玧其才从紧绷僵硬的状态放松下来。哦对了，旁边还有个郑号锡。 　　在旁目睹了全过程的郑号锡此刻在闵玧其眼里终于有了些存在感。 　　“那么……”郑号锡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 　　“朴智旻的任务我来替。”闵玧其打断了他的话，“从现在开始，你的安全我来负责。” 　　“我可以拒绝吗？”郑号锡终于找回了他的微笑。 　　“可以，”闵玧其回答地云淡风轻，“拒绝的话就视为撤销保护了，郑董事长。” 　　“那……”郑号锡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还是不拒绝吧。” 　　“鸡米，别难过了。”金泰亨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住朴智旻的手。 　　“玧其哥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让就让我退出啊……”朴智旻很是难过，虽然骗了闵玧其他很是愧疚，但是就这么被勒令退出专案组他还是很不甘心。 　　“鸡米，”金泰亨的语气变得有点严肃，“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和你说一下比较好。你知道吗，在查BH的资金记录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问题。” 　　没有等着朴智旻回应，金泰亨继续说了下去：“有一些交易记录十分奇怪，我顺着记录查到对方的网络地址，发现是公安厅里的某一台计算机。” 　　“公安厅和BH怎么会有那么多交易往来？据我所知v机的项目是公安厅和BH的第一次合作啊。”朴智旻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玧其哥让你查的记录，恐怕不只只和黑帮有关系，这后面可能有更大的秘密。” 　　 ☆、第六章 　　“那我就更应该留下来啊，这么复杂的情况就算是玧其哥，一个人也搞不定的。”朴智旻有点急躁。 　　“鸡米，在我来的接你的路上玧其哥给我发消息，他说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让你回警局，”金泰亨顿了顿，“玧其哥还说，让我保护好我们两个。” 　　“我们？”朴智旻不解。 　　“没错，是我们。”在朴智旻面前金泰亨难得地表情严肃了一次，“我总觉得关于BH的这一系列事情牵扯到的东西不是你，甚至不是一个专案组能控制的。鸡米，我们还是听玧其哥的话，小心一点吧。” 　　闵玧其也是开车来的，于是郑号锡就让他开车跟在自己后面回了小区。 　　车一路开到了郑号锡特意在小区买下的私人车库里，两人把各自的车停好，下车。这个私人车库并不是常见的那种只停一车的小车库，而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郑号锡收藏的二十多辆车都整齐的停在里面，虽然没有停满，但是绝对营造出了一种琳琅满目的感觉。 　　跟着郑号锡穿过这些车，闵玧其咂咂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眼光不错。” 　　郑号锡走在前面，听到这句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夸奖，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 　　然后郑号锡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今天总是能被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改变了心情。 　　而且说这些话的还是同一个人，还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有这种能力的话，审讯的时候应该很顺利吧。”郑号锡脑中浮现出闵玧其带着一脸冰冷的笑容坐在犯罪嫌疑人对面的场景。 　　用力地甩了甩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驱逐，郑号锡觉得自己绝对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郑号锡输入密码打开房门，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下午两点。昨晚一夜没睡好的他真的很困，于是郑号锡决定先补个觉。 　　“闵警官，您先自己收拾一下，”郑号锡对提着行李的闵玧其说道，“我真的太困了，先去睡一会儿。” 　　闵玧其点了点头，目送郑号锡进了房间，然后一个人在房子里随意地逛了一下，然后在浴室摆好了自己的日用品。 　　没找到格外的床，闵玧其很好奇朴智旻这么多天都睡哪。 　　“和郑号锡睡一起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金泰亨会气炸的。”闵玧其在心中暗笑。 　　不得不说这个房子的装修风格还是很合闵玧其胃口的，所有的设施都简洁实用，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看来郑号锡和自己还有那么一些共同点的。 　　但是当闵玧其拉开冰箱，看见里面几乎是空着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家伙不是简洁，而是懒。 　　闵玧其并没有冤枉郑号锡。虽然郑董事长日理万机看起来是很勤快，但是一日三餐除了中饭是在公司食堂吃的之外，本来应该在家里吃的其他两顿就通通都省了。朴智旻来了之后郑号锡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会待客不周所以早饭晚饭都和朴智旻在外边吃。 　　总之，郑号锡家里仅有的摆设就是厨房，和厨房里的这些东西。 　　然而闵玧其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生活极其不规律，让自己饿肚子他却是不愿意的。 　　“来做保护自己还要花钱。”闵玧其翻了个白眼。 　　在朴智旻一再的反对下，金泰亨放弃了带朴智旻去医院的想法，转而带着朴智旻回了自己的公寓。 　　“那鸡米，你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金泰亨拉着朴智旻的左手将他带进屋内，“你没带来的东西我会拜托董事长收拾好，到时候我再拿给你。” 　　朴智旻点点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望过去，那栋熟悉的建筑物就在不远处，这让朴智旻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为了工作方便金泰亨住在离BH最近的一栋公寓楼里，从公寓的窗户就可以望到BH大厦。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啦，”金泰亨看见朴智旻眼里的失落，将对方揽进怀里轻声说道，“现在鸡米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快些好起来。” 　　郑号锡迷迷糊糊地醒来，拿起枕头旁的手机看了看，自己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想起闵玧其还在，郑号锡理了理头发，穿上拖鞋就要出卧室。 　　自己还穿着睡衣，算了，反正闵玧其一直都把自己当透明的一样，肯定也不会在意。 　　“嗯？这个味道是什么？”推开卧室的门，郑号锡闻到了一阵他并不熟悉的味道，然后肚子很配合地叫了起来。 　　闵玧其刚把拉面煮好端上餐桌，就听到开关门的声音。闵玧其回头，看到一个头发还有点凌乱的穿着睡衣的一脸迷茫的人站在卧室门口。 　　闵玧其就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我说，郑董事长，”闵玧其一边笑一边说，“你这个样子可真不像一个董事长。” 　　郑号锡被他这么一笑也找回了大半神智，于是反击道：“闵警官，您这个样子也不像一个警官。” 　　然后两人就听到谁的肚子又是一阵响。 　　那一瞬间郑号锡想死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闵玧其看着郑号锡红透的脸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郑董事长，嘴炮可不能当饭吃哈哈哈哈……过来过来……” 　　郑号锡听话地走了过去，闵玧其把桌子上的一碗拉面往他面前一放，又走过去拉开椅子按着郑号锡坐下，还往他手里塞了一双筷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当然中间少不了对郑号锡的嘲笑。 　　“吃吧，郑董事长，”闵玧其在郑号锡对面坐下，拿过自己的那一碗面，看见郑号锡还在呆滞的状态，忍不住又补了一句，“难道还要我喂你吗？” 　　“不用！”郑号锡立刻回过神，开始吃自己碗里的面，头都不抬一下。 　　早上第一次见面还无视他下午就在他家里嘲笑他还给他做饭吃，闵玧其态度的转变让郑号锡发懵。 　　“不过至少以后不用担心会成天看见一张冰山脸了。”郑号锡心中很是庆幸。 　　“啊，好吃。”把最后一口汤也喝干净，郑号锡由衷地感叹道。 　　“至于吗，一碗拉面而已，”闵玧其叼着筷子看着他，“以前没吃过？” 　　郑号锡再次佩服闵玧其的洞察力，如实回答道：“这是第一次吃。” 　　“不愧是有钱人。”闵玧其感叹，然后像郑号锡一样也喝完了汤。 　　“那么有钱人，”闵玧其擦擦嘴，用手指在桌子上空画着圈，“碗筷，还有锅，你来收拾。” 　　“……” 　　“这很公平。”闵玧其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郑号锡。 　　郑号锡认命地点点头。 　　“郑董事长，”闵玧其瘫在沙发上，“我睡哪啊？” 　　“睡我房里。”郑号锡刷着锅，头也不回地说。 　　“睡你床上？”闵玧其刷地坐起身，“我拒绝。” 　　“我房里两张床。”郑号锡特意回头白了他一眼。 　　“哦，那还行。”闵玧其又原样瘫了回去，“小鸡也这么睡的？” 　　“对啊”郑号锡把锅放回灶台上，又拿起碗。 　　“你俩睡一屋这事你可别跟金泰亨提啊，”闵玧其懒懒地开口，“你最好也祈祷一下小鸡也不会和他提起。” 　　“为什么？”郑号锡将第一个碗放进碗柜里，又拿起第二个。 　　“因为，”闵玧其起身，拿起行李，“金泰亨知道了的话，会杀了你的。”说完就向卧室走去。 　　郑号锡想了想，有道理。 　　进到卧室，闵玧其很满意地看见一张整齐的白色大床，对面是一张一模一样但是有些凌乱的床。 　　想都不用想，闵玧其也知道哪张是他要睡的。 　　拿出自己的衣服却发现没有可以挂的地方，闵玧其眯起眼睛用目光搜索了一阵，最终在一侧的墙壁上发现了开关。 　　找到了。 　　“衣柜都要这么隐蔽吗……”闵玧其在墙壁上的开关处按了一下，墙壁下陷然后从中分开，一柜子整齐的衣服出现在眼前。 　　“很明显不是郑号锡的，那么是他买给智旻的吗？”闵玧其在心中问着。 　　郑号锡收拾完碗筷也进了卧室，就看见闵玧其对着一柜子衣服若有所思。 　　“那本来是我买给智旻的，”郑号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果闵警官您喜欢的话，也可以穿。” 　　闵玧其知道朴智旻给郑号锡当秘书的事。他觉得这种方法不错，秘书这个身份正好可以做掩护，更方便他找证据。 　　“明天穿这个跟你去上班？”闵玧其把自己的衣服在衣柜里放好，转身看着郑号锡：“还有我记得我今天早上说过，叫哥。” 　　“玧其哥，”郑号锡微微一笑：“哥明天是要跟我去上班，不过要穿警服。” 　　闵玧其很会算计，但郑号锡毫不逊色。闵玧其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如果让他和朴智旻做一样的事情，万一被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就很不好了。 　　所以与其隐藏他的身份，不如直接告诉所有人闵玧其就是警察。这样既约束了闵玧其的行动，又给了昨天想要杀郑号锡的人一个讯息：这件事情警方有介入。 　　一举两得。 　　闵玧其颇玩味地看着郑号锡：“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然后就恢复了一张冰山脸。 　　这个郑号锡真他妈狡猾。 　　“那就这样，”郑号锡点点头，“玧其哥，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说。” 　　“拉面哪来的？” 　　“下午出去买的。” 　　“出去？”郑号锡疑惑，“那回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进门的？” 　　“输密码进的啊。” 　　“你知道密码？！” 　　“你进门输密码的时候我不会看啊。”闵玧其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这让郑号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智障。 　　给闵玧其大概交代了一下和生活相关的事情，郑号锡就坐到沙发上看报纸去了。 　　“这个年代竟然还有年轻人读报纸。”闵玧其在心中说。他觉得挺新鲜的，虽然现在还是有那么寥寥几家报社依然在经营，但是买报读报的不是临考的学生就是老年人，像郑号锡这种年龄的人看报纸真是罕见的现象。 　　金泰亨中午的时候把朴智旻安顿好就回了公司，他今天没有加班，准时下了班之后开车去买了粥和其他一些吃的，然后立刻回了家。 　　因为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朴智旻坐在地毯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房门的提示音响了一下，然后门开了，是金泰亨。 　　“鸡米～”金泰亨扬了扬手中的几个袋子，“来吃饭吧。” 　　朴智旻坐到餐桌旁边，金泰亨从厨房拿出几个碗碟，把袋子里的食物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朴智旻看着，红枣粥，骨头汤，红糖饼……总之补血的有利于恢复骨骼的金泰亨都买了一些。 　　朴智旻左手拿着勺子喝着粥和汤，时不时的张嘴吃掉金泰亨喂过来的小菜，两人愉快地吃完了晚餐。 　　饭后两人一起看了会儿电视，金泰亨给朴智旻讲了一些公司的事。 　　直到天色全黑，时间已经不早了，金泰亨拉着朴智旻进了浴室。因为朴智旻受伤的肩膀不能沾水，金泰亨就用毛巾沾了热水替朴智旻仔细地擦了身子。 　　从穿开裆裤时期就成为朋友的朴智旻和金泰亨没有丝毫的尴尬，相互配合地很好，默契得就像一个人一样。 　　帮朴智旻穿好衣服，金泰亨带朴智旻进到卧室，把床铺好，扶着朴智旻躺下，帮他把被子盖好。 　　“鸡米你早点睡，我去洗澡啦。”金泰亨关掉灯，关上卧室的门。 　　朴智旻的手机还放在餐桌上，金泰亨走过去拿起，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 　　“果果。”看着备注，金泰亨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闵玧其放置好自己最后的几样东西就去洗澡了。浴室很宽敞，水温水量正好，闵玧其感受着从上方洒下来的热水，舒服地叹了口气。 　　洗完了澡，闵玧其拿起擦了擦头发，发现浴室里没有吹风机。 　　于是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郑号锡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花花的人影。 　　“那个……号锡啊，你家吹风机在哪？” 　　郑号锡抬头，闵玧其站在他面前，下身穿了一条短裤，上半身裸着，没有擦干的头发还在滴水，水珠从发梢落到肩膀和脖颈，然后顺着并不明显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下。 　　郑号锡对上对方的视线，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难得有一些窘迫……当然还有水汽氤氲的一点点迷离。 　　“我操闵玧其你搞这么性感干什么，”郑号锡像触了电一样丢开手中的报纸，在心中暗骂一声，推着闵玧其回了浴室。 　　给闵玧其找出了吹风机，郑号锡迅速地逃离了浴室。直接奔进卧室扑在床上，郑号锡感觉到自己的脸和耳朵都在发热。 　　“一定要找时间预约一下医生。”郑号锡这么告诉自己。 　　闵玧其吹干头发穿好上衣，一走进卧室就看见郑号锡很没形象地趴在床上。 　　“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是怎么管得了BH这么大一个公司的，”闵玧其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把灯关上，然后走出卧室。 　　“睡吧。”这是闵玧其关上房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郑号锡听话地赶紧睡了，希望自己一天的不正常睡一觉之后就都能消失。 　　闵玧其关上门，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拿起文件翻阅起来。 　　金泰亨洗完澡，整理好餐厅之后已经过了挺久，从橱子里拿出一床备用的被褥在沙发上铺好，熄了灯。 　　金泰亨还是忍不住想去到卧室里看看朴智旻。 　　轻手轻脚的推开卧室的门，金泰亨就听见床上的人叫着自己的名字。 　　“泰泰……”朴智旻的声音里已经有很深的困意，“来睡觉啊……” 　　“我在客厅睡。”金泰亨走近，摸了摸朴智旻的头发。 　　朴智旻撒娇似的哼了声，左手抓住金泰亨摸着他头发的手，将他往床上拉：“一起睡嘛……” 　　金泰亨怕朴智旻牵扯到伤口，就没有再拒绝。动作轻柔地在朴智旻的左手边躺下，金泰亨温柔地回握朴智旻的手，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 　　早上六点，郑号锡准时醒来，他望了望旁边的那张床，干净平整得不像有任何人睡过。 　　郑号锡是一个比较浅眠的人，如果闵玧其昨天进了卧室的话他应该知道，这样看来，闵玧其昨晚应该是睡在客厅了。 　　郑号锡打开卧室门，就听见闵玧其的声音响起：“快去洗漱，然后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郑号锡觉得闵玧其的话总有一种想要不自觉服从的力量。但这种被指示的感觉让郑号锡下意识地反感，他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没有动。 　　闵玧其作为刑警界的一把好手，对于人的心理是很有研究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更不用说。看见郑号锡的反应，闵玧其刻意放软了语气，扯出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微笑，走到郑号锡面前：“号锡，早饭准备好了，你洗漱完了记得来吃。” 　　“好。”郑号锡点点头，然后走进了浴室。 　　“吃软不吃硬，这小子。”闵玧其望着郑号锡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郑号锡洗漱好了之后就去餐桌上吃饭了，早饭是闵玧其去外边买的，味道还不错。郑号锡喝着粥吃着小菜，觉得以前自己总是不吃早餐是实在是一个错误。 　　郑号锡再看到闵玧其时，对方已经换好了警服。制服板正服帖地穿在身上，额前的刘海和碎发用发胶整齐地打理好，闵玧其整个人看起来一身正气，和昨天那种有些痞气的感觉迥然不同。 　　“果然人靠衣装。”郑号锡在心中说。 　　郑号锡吃完了也去换衣服了，闵玧其再看到郑号锡时，对方一身考究的西装，十足的总裁范儿，和昨天那种傻瓜的样子也完全不同。 　　“果然人靠衣装。”闵玧其也在心中说。 　　就换了一身衣服，两人都对彼此刮目相看。 　　时间还早，并不急着出发去上班。昨天下午金泰亨给他发消息让他帮忙收拾一下朴智旻的行李，郑号锡把朴智旻的东西收好放到他落在这里的背包中，想了想，又打开衣柜取了一套西装放了进去。 　　 ☆、第七章 　　八点钟左右，BH大厦里。 　　员工们陆陆续续地打卡上班了，不过从昨天开始，比起工作，大多数女性员工更关心的是她们的郑董事长。 　　“昨天董事长没来公司唉，难道前天真的受伤了？”一个女员工低声问旁边的同伴。 　　“啊？不会吧？那个开枪的打到我们董事长了？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要去和凶手拼命！”同伴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 　　“别傻了，董事长没事，中弹的是朴秘书。”恰好经过的女主管破天荒的加入了讨论。 　　“朴秘书？！”女主管的发言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就那个新来的，董事长亲自认命的朴秘书？” 　　“没错，”女主管在众人的瞩目很是得意，“而且那个朴秘书不是真的秘书，是董事长找来的警察。” 　　这个爆炸性的言论引来一片哗然。 　　“所以说不是朴秘书而是朴警官？啊啊啊啊听起来好帅啊。” 　　“长得那么可爱竟然是个警察？天呐反差萌！” 　　“智旻竟然受伤了嘤嘤嘤，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怒那们的心好痛。” 　　不知不觉郑号锡的在自己公司人气就被朴智旻分走了一半。 　　大家现在还是小范围的偷偷议论，但当郑号锡带着闵玧其走进BH大厦的时候，整个公司就炸开锅了。 　　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这个身穿警服皮肤白皙性格淡漠一身冰山气质的闵警官成为了女性员工们八卦的新对象。群众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的，什么警界新星第一刑警这样的加分项也通通被扒了出来，早上有幸见到了闵玧其的女员工纷纷为之倾倒，没能见到真人的也在跃跃欲试打算在午餐时间一睹尊容。 　　可怜她们郑董事长，本来就已经被朴智旻分走了很多人气，现在又被闵玧其抢了风头。 　　员工们的议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公司高层的耳朵里。 　　知道了员工们议论话题的郑号锡哭笑不得，他看向那个被人议论的焦点，对方现在正坐在原先朴智旻的位置上睡得正熟。 　　进到办公室后闵玧其和他说“白天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然后就坐在椅子上睡了。郑号锡回想起闵玧其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微微发红的眼睛，看来昨晚他不是睡在了客厅，而是根本就没睡。 　　“看什么能看一整个晚上啊……”看着对方的睡颜，郑号锡默默叹了口气。 　　睡着的闵玧其紧皱着眉，看起来睡得很不舒服，又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郑号锡看在眼里，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到闵玧其身边，把手伸向对方的脸。 　　在拇指触到闵玧其眉心的那一瞬间，郑号锡看见对方忽然睁开了眼，直直地凌厉地盯着他。 　　手停在那里，郑号锡尴尬地不知所措，脸又不自觉地红了。 　　闵玧其轻轻地躲开郑号锡的手，在明白的对方的意图之后卸下了防备，笑了笑然后抬手将郑号锡僵在那里的手拉住，然后摆回郑号锡的身侧。 　　一时间气氛有点暧昧。 　　“我睡觉就这样，”闵玧其的声音有点哑，“不用管我。” 　　说着闵玧其松开郑号锡的手，然后手放在郑号锡腰后把他转了个身，往董事长办公桌的方向轻轻一推：“继续工作吧。” 　　郑号锡有些心不在焉地办着公，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餐的时间。郑号锡叫醒闵玧其，带他一起去吃午饭。 　　到了食堂郑号锡发现今天的人很多，女性尤其多。平时那些都在外面的高级餐厅吃午饭，基本见不着面的女主管们女高层们今天竟然“欢聚一堂”。 　　“你们公司这个气氛很不对劲啊。”打好了午餐，两人在一处空位面对面坐下之后，闵玧其看了看周围，对郑号锡说。 　　“嗯，今天的确有点奇怪。”郑号锡咽下一口米饭，回答道。 　　“所以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闵玧其难得的使用了疑问句。 　　郑号锡哑然失笑，环顾四周，虽然每个人看起来都在各吃各的，但是都在时不时地偷瞄着他们，而且偷瞄闵玧其的还比较多。 　　“不是看我们，是看你，”郑号锡回道，“因为你长得帅呗。” 　　“哦，”闵玧其了然，“那就随她们看吧。” 　　然后忍不住笑着对郑号锡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抢了你的人气。” 　　闵冰山这一笑引起了食堂内一片惊呼声。 　　“天呐他笑了！” 　　“笑起来也这么帅！” 　　“你不觉得其实这个警官和董事长其实挺配的吗？”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我们还是快点吃吧。”郑号锡觉得闵玧其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就要出大事了。 　　两人没吃几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身边响起。 　　“董事长，玧其哥。”金泰亨端着自己的餐盘，对两人摆出标志性的笑容，“今天食堂人好多啊，别的地方没有位置了，我能坐在这里吗？”说着也没等两人同意就一屁股坐到了郑号锡旁边地空位上。 　　整栋大厦里颜值最高的三个男人此刻坐在一起，真是美好的画面，太美好了。 　　在场的女同志内心已经沸腾了，所有的女员工们包括做饭的扫地的大妈都是一种想法：此生无悔入BH啊！ 　　这下大家都不再掩饰自己了，干脆就直接盯着郑号锡闵玧其金泰亨。但BH不愧是大公司，员工的素质还是很高的，所以没有引起什么大骚动。 　　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的感觉真的不好受，连在这方面比较迟钝的金泰亨都感觉到了。于是三人迅速地吃完了饭然，后在众人的关注下逃离了现场。 　　在保持着仪态的情况下，郑号锡带着闵玧其和金泰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办公室。关上门，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闵玧其直接走到自己那把沙发椅前，坐下。 　　“如果以后每天都是这个样子，那我宁可饿死也不去食堂。”金泰亨揉着差点被自己走岔气的肚子。 　　“我允许你出去吃，”郑号锡一副同病相怜的神情，“每个月给你另发三十万元补贴。” 　　“那就这么定了，董事长你不许反悔。”金泰亨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三十万韩元能给鸡米多买很多好吃的啊。 　　“不反悔，BH缺这些钱吗，”郑号锡走回自己的办公桌，从底下拿出一个背包放到桌上，“呐，智旻的东西，你带回去吧。” 　　金泰亨拿过背包，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跟瘫坐在椅子上的闵玧其说道：“玧其哥，鸡米昨天真的很伤心。” 　　“我心里有数，”闵玧其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和他说，过几天我亲自登门谢罪。” 　　闵玧其把朴智旻惹成这样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熟门熟路。 　　“得令，”金泰亨讨好地笑了，“那董事长，玧其哥，我就先走啦～” 　　周一的中午咖啡馆的生意总会很好，金硕珍的咖啡馆也不例外。 　　金南俊坐在座位上喝着咖啡，看着金硕珍忙碌的身影。 　　金南俊坐的是第一次来这家店时坐的位置，其实他每次来都坐在这里，因为这里视野最好，无论金硕珍在哪里他都能看得见。 　　金硕珍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样子，金南俊觉得很是迷人，又让他很心疼。这个人为什么不雇一些店员来帮他呢？ 　　从进到店里开始，金南俊的视线就不曾离开过金硕珍，一开始他还会有意无意地掩饰自己的目光，但后来他就丝毫不忌讳自己的这种行为，因为经过了这几天的内心拷问，金南俊可以确定，自己是喜欢金硕珍的。 　　金南俊是一个对情爱了解的比较早的人，高中大学读研的几年里也谈过好几场恋爱，所以他很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见不到他的时候连工作都心不在焉，见到他的时候又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任凭那个人的身影在自己的脑海中走来走去，想要一直看着他，想要一直和他说话，想拥抱他，想牵他的手……想吻他。 　　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金南俊不是没有自己的理想型，他也曾幻想过未来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对方应该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双腿修长的喜欢穿红色高帮匡威的女孩子。 　　不过他却在遇见这样的女孩子之前对一个叫金硕珍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什么叫一见钟情？就是那个晚上第一次见到金硕珍的那一刻，金南俊就喜欢上了这个人。 　　这种情愫来得飞快且悄无声息，让金南俊几天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金硕珍的这个事实。 　　什么叫一见钟情？就是在那个晚上和金硕珍握手的那一刻，金南俊的潜意识已经得出的结论。 　　去他丫的理想型，我喜欢的就是这个人。 　　金南俊在爱情方面的经验让他能十分理智地面对这份感情，对方的性别如何他并不在乎，金硕珍身上散发出的温暖和他的温柔才是金南俊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太阳悄然向西，午后店里的顾客陆续离去，继续他们一天的工作。金硕珍擦好一张桌子，放下抹布，眼睛的余光还是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回去工作吗？”金硕珍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金南俊对面。 　　金南俊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窗外。 　　金硕珍顺着金南俊的目光看去，一对年轻的男人手牵着手站在马路边。 　　“南俊，你是反感同性恋吗？”金硕珍回过身问道。 　　金南俊收回目光，看着金硕珍，摇了摇头：“不反感啊，我觉得同性异性没什么差别。你呢，硕珍哥？” 　　“我也不反感，”金硕珍一如既往笑得温柔，“如果是真心爱一个人的话，就算是同性又如何呢？” 　　金南俊也笑了：“我很赞同这句话，真的爱一个人，是不会在乎他的性别的。” 　　“所以，”金南俊将手伸过桌面，拉起金硕珍的手，“我喜欢哥，请和我交往吧。” 　　“南俊，我……”金硕珍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被对方攥住的手都忘记了抽回去。 　　既然喜欢他这种话已经说出口，不管得到的回答是什么，他金南俊总是会把金硕珍追到手的。所以金南俊十分的有耐心，他并不急着等对方回答，而是微笑着看着此刻有些慌乱的金硕珍。 　　金南俊的这种表现让金硕珍更加慌了：“南俊，我觉得我们还不是很了解彼此……” 　　“所以……”金南俊还是笑着没有回应，这让金硕珍内心很是愧疚，“南俊，对不起。” 　　“我不能答应你。”金硕珍轻轻地把手抽了回去。 　　金南俊坦然地靠在椅背上：“哥你现在拒绝我是因为觉得我们不够了解彼此，那么等我们了解了对方，哥是不是就答应我了呢？” 　　“这个……”金硕珍的脸红了，“谁知道呢……” 　　“不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彼此。”金南俊起身，“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嗯……”金硕珍应着，他已经不敢再看金南俊一眼。 　　“真是可爱。”金南俊心中暗道，在走到金硕珍身边的时候突然俯下身，在对方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硕珍哥，明天见。” 　　然后不等金硕珍反应过来，就快步走出了咖啡店。 　　透过玻璃窗，金硕珍呆呆地看着金南俊远去的背影，然后不自觉地摸了摸那个人吻过的地方。 　　在他关于开咖啡店的规划中，可是没有被顾客表白这一条的啊。 　　真是……一个神奇的意外呢。 　　办公室里，郑号锡处理着文件，一边看着闵玧其。后者依旧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 　　闵玧其突然又睁开眼睛，把郑号锡吓了一跳，随即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郑号锡说道，然后门被推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金董事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郑号锡停下手中的工作，亲切地示意金董事坐下。金董事不是别人，正是金南俊的父亲。 　　金董事看了看一旁的闵玧其，郑号锡会意：“不好意思闵警官，您能稍微回避一会儿吗？” 　　闵玧其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董事长，前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一点……这恐怕跟乙方没有太大关系。”见闵玧其已经离开，金董事开门见山地告诉郑号锡。 　　郑号锡点了点头：“这个我猜到了，看来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嗯，对方先动手的话我们行动起来就更有理由了，只是怕万一他们上来就使一些狠手段，董事长你要小心才是啊。”金董事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我自然会注意，”郑号锡答应道，“金董事也要万分小心才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话也不要太在意我，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我还要问金董事一个问题，”郑号锡又想起了什么，“最近的这批货，是哪位董事在负责啊？” 　　“这我不清楚，不过是对面的人。”金董事如实回答道。 　　郑号锡突然一阵心慌，不过不是因为金董事的回答。 　　“闵玧其。”郑号锡眼神一寒。 　　闵玧其关上办公室的门，立马给金泰亨发了一条消息。 　　“档案室？” 　　“18层249。”对方迅速地回复。 　　“你到18层，我带你去。”金泰亨又补了一条。 　　这个“回避”来的机会，闵玧其绝对不会白白浪费。 　　巧妙地避开附近的几个摄像头，闵玧其三下两下就进到了楼梯间里。 　　18层，和24层之间有六层楼的距离。闵玧其几乎是进到楼梯间的那一瞬就直接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踩住下一层的栏杆，然后回过身又向下跳，闵玧其辗转腾挪了几下，下六楼也不过几十秒的时间。 　　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黑了下去又很快亮起来，闵玧其知道金泰亨已经黑进来了带上了无线耳机。 　　“出门直走。”金泰亨的声音响起，“不用担心摄像头。” 　　跟着金泰亨的指示，闵玧其很快找到了档案室。 　　“我开不了档案室的门。”金泰亨说。 　　闵玧其笑笑，这扇门的锁不是电子锁，而是机械锁，简陋得出人意料。 　　好一个出人意料，这把锁不知道挡住了多少黑客了。 　　金泰亨当然开不了锁了，但闵玧其能，他早有预想，自然也早有准备。 　　一根铁丝就能解决的事。 　　打开档案室的门，闵玧其这才知道为什么从金泰亨给的记录里查不出关键的证据。 　　档案室里，除了一台正在工作的大型计算机，剩下的都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满满的都是纸。 　　在整个社会都在推行无纸化的时候，需要用纸来记录的，往往是更重要的东西。 　　闵玧其没有去翻这些资料，而是直接在四个比较隐蔽的角落装了一种外形像电池的装置。 　　那是一种简易版的v机，闵玧其在昨天和朴智旻郑号锡两人见面之前就让金泰亨准备了，在刚才午餐过后回郑号锡办公室的途中，金泰亨在郑号锡看不见的角度偷偷塞给了闵玧其。 　　装好了之后，闵玧其说了声“谢谢”就断开了耳机的连接，摘下耳机丢在档案室的一个不算起眼的角落内，然后离开。 　　就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第八章 　　谈话结束，郑号锡送金董事到了门口，顺便向外望了一下。 　　闵玧其就站在不远处，听见办公室门打开的声音，便朝这边看了过来。 　　郑号锡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疑了。 　　闵玧其把郑号锡表情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刚开门那一瞬间郑号锡对自己的怀疑就差写在脸上了，现在如释重负的又那么明显。 　　郑号锡明明是一个挺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但他面对闵玧其时所有的情绪又那么昭然若揭。闵玧其很疑惑，究竟是自己太会观察，还是郑号锡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一时半会是得不出答案的。 　　骗了郑号锡的闵玧其心里还是有点歉疚的，于是和郑号锡说话的时候就故意开起了玩笑。 　　“号锡，为什么到门口来啊，才分开这么一点时间就想哥了吗？” 　　“才没有！”郑号锡否认。 　　闵玧其板起脸走到郑号锡身前，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郑号锡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干脆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明明就有。”闵玧其看着郑号锡仓皇的背影笑了。 　　下班之后，两人坐上车。 　　“晚上吃什么？”发动车子，郑号锡问道。 　　“你家里有什么？”副驾驶上的闵玧其反问道。 　　“什么都没有。”郑号锡回答。 　　“那就到市场买一点回去吧。”闵玧其往后一靠，淡淡地开口。 　　“你会做？”郑号锡好奇。 　　“不会。”闵玧其回答的很诚实。 　　“那我们还不如在外面吃。”郑号锡哭笑不得。 　　“差一点都叫人一枪崩了，你大晚上还敢在外面待着？”闵玧其再一次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郑号锡。 　　“你在我旁边我当然敢了。”郑号锡回嘴，不过还是乖乖把车开到了一家超市。 　　停下车子，郑号锡抬手要开门，却被闵玧其阻止。 　　“等会儿。”闵玧其说完就开始解上衣扣子。 　　“玧其哥你这是干嘛？！”郑号锡被吓到了。 　　“换衣服啊，”闵玧其脱下上衣□□着上身，“不然你要我穿着警服进去？”说完把枪袋从腰间解下放在座椅下方，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件白色衬衫穿上，扣好扣子。 　　郑号锡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便和闵玧其一起下了车。 　　白色的半袖衬衫配着黑色的制服裤子和警靴，闵玧其此时又是另外一种气质。 　　“哥穿这身很好看，”超市里，郑号锡推着购物车，对走在旁边的闵玧其说，“果然人帅穿什么都好看。” 　　闵玧其的长裤和郑号锡的一身西装对夏天来说都不是什么清凉的打扮，走在超市里十分惹眼，当然更引人注目的是两人的长相。 　　其实凭心而论郑号锡觉得闵玧其就长相来看真的算不上好看，但他就是有一种一举一动就能帅人一脸的气质，和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闵玧其很满意对方的夸奖：“你也不赖。”说着往购物车里扔了一大包泡面。 　　“哥，我们不能天天吃这个。”郑号锡小声地说。 　　“我知道，”闵玧其表示无奈，“可我只会做这个。” 　　“……”郑号锡无语，一手牵起闵玧其一手推着购物车向果蔬区走去。 　　闵玧其被郑号锡牵着，看着对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莫名觉得非常可爱，被郑号锡握着的手也不自觉地回握。 　　然后两人就这么牵着手逛完了超市。 　　各种各样的食材零食买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把它们放到车上，又好不容易把它们搬回家里，关上房门，两人已经是汗如雨下。 　　“我先去洗个澡。”闵玧其趁着自己还有走路的心情赶紧进了浴室。 　　郑号锡看着这些东西，又是一阵苦笑。 　　有的忙了。 　　闵玧其很彻底的洗了一个澡。打开浴室的门，闵玧其腰间围着浴巾，擦着头发进了卧室。 　　郑号锡今天穿着的西装被丢在床上，闵玧其穿好自己的衣服，走过去拿起那套西服摸了摸，被汗水浸得潮乎乎的。 　　闵玧其拿起那套西装，连着自己的衣服一起直接丢进了洗衣机。加了洗衣液设定好时间，闵玧其刚按下开关，就闻到一阵香味。 　　饭菜的香味。 　　中午没能好好吃饭的闵玧其一下子来了精神。 　　郑号锡将菜装好盘端出厨房，就看见坐在餐桌旁边像警犬（警猫？）一样嗷嗷待哺的闵玧其，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摔到地上。 　　闵玧其默默看着郑号锡端上两盘菜，盛好两碗饭，拿来两双筷子当然，是以一种罕见的，有着些许期待的眼神。 　　“吃吧吃吧。”把筷子递给闵玧其，郑号锡面对着闵玧其坐下。 　　闵玧其在第一个盘子里夹起一筷子菜尝了尝：“好吃。”然后又尝了尝第二个盘子里的菜：“好吃。” 　　得到了对方的肯定郑号锡松了口气，这才拿起筷子夹菜。 　　闵玧其其实是一个挺挑的人，饭菜上桌他吃完第一口总要明着暗着吐槽一下才会接着吃。但不知道是今天太饿了还是郑号锡真的做的很好，闵玧其竟然直接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手艺不错啊号锡，”闵玧其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以前练过？” 　　“没有，”郑号锡有点得意，“照着食谱做的，我第一次做饭。” 　　“可以可以，”闵玧其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很有贤妻良母的天分。” 　　“说什么呢！”郑号锡瞪了一样闵玧其，往他碗里又填了几筷子菜，“快吃快吃，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也不怕噎到。” 　　饭菜真的很可口，两个人很快把盘碗里的食物一扫而空。 　　“真的好吃。”闵玧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舒了口气。 　　“那以后天天做给你吃，不许嫌弃。”郑号锡说道，然后将桌子上的碗盘叠放到一起，刚要端起却被闵玧其拦了下来。 　　“我来。”闵玧其从郑号锡手中接过碗筷。 　　郑号锡没有拒绝：“那我去洗澡了。” 　　进到浴室，郑号锡看着还在运转着的洗衣机，感叹着闵玧其果然很爱干净。 　　洗完了澡郑号锡想顺便帮闵玧其晾一下衣服，打开洗衣机的盖子才发现里面除了闵玧其的衣服，还有自己今天穿的那套西装。 　　洗完了碗，正在把买回来的东西往冰箱里装的闵玧其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哀嚎，脸色一变，丢下手中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浴室。 　　打开浴室的门，就发现郑号锡抱着他的西装欲哭无泪。 　　“玧其哥，”郑号锡用颤抖的声音对闵玧其说，“我的西服……都是送去干洗的。” 　　闵玧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对不起啊号锡我……啊……真的对不起……”闵玧其觉得其实自己的道歉并没有什么用，“多少钱我赔给你。” 　　郑号锡管理好了情绪，看着一脸抱歉的闵玧其，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的玧其哥，大不了这一套不要了。” 　　闵玧其拿过郑号锡手里的衣服，找到上衣的领口想要看看标签，发现那件衣服根本就没有。 　　定做的西装怎么可能会有标签。 　　“真的没关系的，”郑号锡看着闵玧其皱起的眉头，忍不住轻轻拥抱了一下他，“下次哥注意一下就好了。” 　　闵玧其点点头：“不过还是留着吧，扔了怪可惜的。”说完就去晾衣服了。 　　晚上十点钟。郑号锡准时上床睡觉，闵玧其本来还想像昨天那样看一晚上文件，却被郑号锡叫住了：“今天一天挺累的，哥你也睡吧。” 　　闵玧其刚刚毁了人家一套衣服心虚得很，也不好再反对郑号锡的要求，于是也就听话躺上了床：“我睡觉会说梦话的。” 　　“没关系。”郑号锡大度地回答，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 　　一阵沉默。 　　“号锡，那套衣服到底多少钱？”闵玧其还是忍不住，侧过身看着郑号锡问道。 　　“差不多有我一个月的工资了吧。”郑号锡闭着眼睛回答。 　　“董事长还需要有工资？”闵玧其好奇。 　　“国家领导人都能有工资董事长凭什么就不能有？”一个带着笑意的回答。 　　“有道理……”闵玧其思索着，郑号锡一个月的工资应该够他赚小半辈子的吧。 　　“别再想了，我都说了没关系，”郑号锡带着困意的声音传来，“我睡了，玧其哥晚安。” 　　深夜，BH大厦里。 　　加夜班的员工们都已经离开了，整栋楼空空荡荡的有点可怕。淡淡的蓝色光从档案室的门缝渗透出来，没有人会知道此刻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 　　而在离BH几百米的另一栋高楼的楼顶，一个身影正通过狙击□□的红外瞄准镜观察着。 　　时间差不多了，人也该现身了。 　　果然，目标如期出现在视野里，不过并不是像约定的那样一个人，他还带了几个保镖。 　　“真是不守信用……”心中默默鄙视道。瞄准，扣下扳机，银色的子弹擦过其中一个保镖的脸，直接打爆了目标的头。 　　不守信用的人连体面一些的死法都不值得拥有。 　　郑号锡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刚蒙蒙亮，绝对不到起床的时间，所以他是被吵醒的。 　　至于能吵醒他的因素，这个房间里除了闵玧其，恐怕也没有别的选项。 　　闵玧其紧闭着眼睛仰躺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郑号锡带着一点怨气，走到闵玧其床边俯下身，才听清楚对方说了些什么。 　　只听见闵玧其不停地喊着爸妈，还说了一些“不要丢下我”“对不起”这样的话。 　　而且闵玧其在哭。 　　看来是做噩梦了，郑号锡了然，伸手推了推闵玧其：“玧其哥。” 　　闵玧其猛然间睁开眼，喘着粗气看着郑号锡。 　　“哥你刚刚做噩梦了吵的我睡不着，只好先把你叫醒……”郑号锡说着就要回到床上继续睡，却被闵玧其一把拉住。 　　郑号锡被闵玧其大力地拉到床上，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闵玧其紧紧包在怀里。 　　“不要走。”闵玧其用沙哑低沉的醉酒嗓轻声在郑号锡耳边说，恳求的语气仿佛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 　　郑号锡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拍着闵玧其的后背轻轻安抚着对方：“没事了没事了，我不走，玧其哥继续睡吧。” 　　闵玧其逐渐安定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但是抱住郑号锡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郑号锡被闵玧其圈在怀里，头靠着对方的胸膛，感受着闵玧其的心跳声，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金泰亨醒的挺早，身边朴智旻还在熟睡。金泰亨小心地起身，洗漱穿戴好，金泰亨准备出门买早饭。经过客厅的时候金泰亨看了一眼整夜开着的计算机，新显示的大量资料表明昨晚的收获还不错。 　　买了早饭和朴智旻一起吃完，金泰亨就去上班了。到了BH楼下，看见几辆闪着灯的警车，金泰亨知道又出事了。 　　此时闵玧其正坐在郑号锡的车里听着现场的汇报。 　　“闵队，和前几次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死者是被子弹打中了头部。”一个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不是那个杀手一贯的风格，闵玧其皱了皱眉。 　　闵玧其开的是免提，旁边开着车的郑号锡也能听见。 　　“一枪爆头……”郑号锡在心里默默地想着，“那血迹肯定到处都是，墙壁看来要重新粉刷了。” 　　“闵队，现场有一些本该溅上血迹的地方却没有血迹，我们怀疑当死者遇害的时候还有其他人。” 　　这就说得通了，杀手是因为旁边还有其他人才临时改变射杀角度的。 　　“鉴定科的人来了吗？”闵玧其迅速地的出结论，对着手机问道。 　　电话那头嘈杂了一阵，然后一个不同于前的声音响起：“闵队。” 　　“小林啊，”闵玧其吩咐道，“子弹你拿回去仔细检查一下，看看除了死者的血迹之外有没有其他人的血。” 　　“收到。”被叫做小林的警员回答。 　　“嗯，叫朴珍荣接电话。”闵玧其说道。 　　“玧其哥。”电话那头又变了一个声音。 　　“现场交给你负责，完事了就撤。”闵玧其下令。 　　“是。”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郑号锡开着车，时不时地看一眼闵玧其，原来这个人工作的时候是这样的，临危不乱而且…… 　　一本正经，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不去现场？”郑号锡问道。 　　“不去，保护你比较重要。”闵玧其回答，然后给金泰亨发了一条消息。 　　“不要让小鸡知道太多。” 　　“我会把握分寸的。”对方迅速地回复。 　　“你说杀手的动机是什么？”董事长办公室里闵玧其问郑号锡。 　　“我也说不好，但是他只挑原先就在董事会的人下手，老董事被杀之后新上任的这些董事都还好好的。”郑号锡回答。 　　“有趣，”闵玧其若有所思，“应该是你们其中有哪个人想要给董事会来个大换血吧。” 　　郑号锡一惊：“如果真像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知道那天在码头开枪射杀我是谁安排的了。” 　　“哦？”闵玧其对郑号锡的发言很感兴趣，“是谁呢？” 　　“一直想和我抢BH的人呗，”郑号锡撇撇嘴，“有这个资格的，除了公司的第二大董事还能有别人吗？” 　　“号锡，看来你清楚得很嘛，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早一点跟你我说呢？难道……”闵玧其顿了顿，“其实你也希望他们死？” 　　“话不能乱讲啊闵玧其警官，”郑号锡笑着否认，“你以前又没问我当然不敢说啦。” 　　“不过说实话，”郑号锡补充道，“新上任的董事的确没什么话语权，所以我做起决策来是比以前方便多了。” 　　“冷血的资本主义□□者。”闵玧其鄙视道。 　　“没办法，谁叫这是个资本主义国家呢，资本总是最重要的，”郑号锡耸耸肩，“只要有钱什么都办得到。” 　　闵玧其白了郑号锡一眼，表示对他的发言非常不以为然。 　　“讲道理嘛玧其哥，”郑号锡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比如说，能让你这样一个神话一样的人物，不去现场调查案子却坐在这里保护我，资本的力量是不是很强大？” 　　“我要是不愿意的话，你花再多钱也没用。”闵玧其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准备结束这种弱智的谈话。 　　“所以哥来保护我不是因为我在公安厅交的钱多，而是因为哥爱我咯？”郑号锡问道，然后闵玧其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是因为任务需要，任务需要啊。”闵玧其被呛得咳嗽起来，但还是坚持否认。 　　“我知道，开玩笑的。”看到闵玧其少有的窘态郑号锡笑得更欢了，“我只是报复你一下而已。” 　　“滚蛋。”闵玧其瞪了郑号锡一眼。 　　“诶诶诶，至于吗这就让我滚蛋？这可是我的办公室哦。还有，昨天晚上抱着我让我别走的人也不知道是谁……”郑号锡调笑道。 　　谁知道话音刚落闵玧其腾地站起来，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郑号锡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玩笑开过头了。”郑号锡抢在办公室的门还没关上之前迅速追了出去。 　　闵玧其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就被拽住了。 　　“玧其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那件事的……你别生气了……”郑号锡绕到闵玧其面前，低声道着歉。 　　闵玧其站在原地没动，用冷冷的眼神看着郑号锡，眼眶红红的。 　　“玧其哥我错了，你不要哭嘛……”郑号锡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就要给闵玧其擦眼泪。 　　闵玧其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掉郑号锡在他脸上抹来抹去的手好笑地问：“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没有生气吗？太好了！”郑号锡也放心地笑了出来，随即又疑惑道：“那你怎么哭了？” 　　“没哭，刚才喝水呛的。”闵玧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郑号锡的脸，“我去洗把脸，马上就回来，赶快回去工作吧。你看看你，犯起傻来跟个小孩似的。” 　　 ☆、第九章 　　金硕珍今天过得挺不自在的。 　　金南俊从早上一开店门就来了，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没动过地方。 　　而且目光也从来没从金硕珍身上离开过。 　　其实金南俊之前一直这样，金硕珍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以前一直不太在意。但是昨天金南俊和他表了白之后，金硕珍就算是再怎么心宽也没办法不在意这个人。 　　金硕珍故意躲着金南俊，但眼睛又不自觉地瞟向他，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以至于他给客人点单出错了好几次。 　　而金南俊则恰恰相反，他看金硕珍看得不亦乐乎，偶尔喝几口咖啡看两眼案子，一心多用悠闲自在。 　　一天总算过去，对金硕珍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但对金南俊来说时间过得飞快。 　　华灯初上，城市办公区的人已经很少了。忙碌了一天的金硕珍疲惫地坐到金南俊对面。 　　“你一天都没去律所，不会被扣工资吗？”金硕珍问道。 　　金南俊挥了挥手里的资料：“我这个职业只要完成任务就行，在哪个地方工作不重要。” 　　当然，金南俊的律所是他自己开的，也没人敢扣他工资。 　　“可我今天点错了六个单打碎了两个杯子，”金硕珍抱怨道，“南俊啊，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这个店可能倒闭啊。” 　　“这很好解决，”金南俊笑了，“哥只要答应和我交往，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金硕珍被金南俊这句话搞得脸红，不过经过一天的思考金硕珍觉得试着多了解金南俊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说道：“南俊啊，哥还是觉得多了解你一些比较好。” 　　“好啊。”金南俊笑了笑，随后开口。 　　“金南俊，京畿道日山人，1994年9月12日出生，今年28岁，身高181cm，体重最近没称过，家庭成员除了爸妈之外还有一个妹妹，不过现在自己一个人住……” 　　金硕珍撑着脸笑着听金南俊像是做人口调查一样介绍着自己。 　　“s大学毕业，本科读的是法学和经济学，硕士读的是刑法博士读的是民商法。有房有车，工作两年，主要接民事纠纷，偶尔也打打刑事案件，胜诉率还是很可观的，一年挣得也不算多，一两亿韩元吧。” 　　“厉害，”金硕珍忍不住赞叹道，“南俊你有什么喜好吗？” 　　“hiphop和匡威。”金南俊如实回答。 　　“噗……”金硕珍笑了出来，“还真是反差呢。” 　　“朋友都这么说，”看着金硕珍的笑容金南俊也跟着笑了，“不过最近我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喜好。” 　　“是什么呢？”金硕珍很好奇。 　　“你。”金南俊凑近金硕珍，仔细地端详着，“就这样只看着哥，看多久都不会厌倦呢。” 　　“那个……你有没有想要问我的问题？”金硕珍脸又红了起来，赶忙岔开话题。 　　“没有呢……”金南俊的脸一点点靠近，金硕珍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哥的一切，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慢慢地，金南俊吻上金硕珍的唇。不知道是对方的动作过于温柔，还是情话过于浪漫，金硕珍感觉着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放弃了拒绝的机会。 　　只是唇与唇的触碰，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良久，金南俊离开金硕珍的唇，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和昨天同样的一句话。 　　“哥，和我交往吧。” 　　金硕珍对上对方的目光，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个回吻表示同意。 　　“哥，你要是每天都说梦话的话我可就要有黑眼圈了。”到了睡觉的时间，郑号锡躺在自己的床上对闵玧其说。 　　“这习惯改不了了，所以我去客厅睡。”闵玧其抱起被子就要往外走。 　　“诶别别别……”郑号锡拦住闵玧其，把他推回床边。 　　“什么意思啊你？”闵玧其坐回床上。 　　郑号锡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过枕头，放到闵玧其床上：“一起睡吧，昨天我睡在你旁边之后你就没再说梦话了。” 　　闵玧其盯着郑号锡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枕头往靠墙的地方挪了挪：“时间不早了，要睡赶紧睡。” 　　郑号锡连忙躺下，然后抬手关掉灯：“玧其哥晚安。” 　　闵玧其渐渐睡去，就和之前的无数天一样，他又在梦里见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场景。 　　和以前一样，他绝望，无助，在这个让人无法呼吸的空间中孤立无缘。 　　就在崩溃的边缘，闵玧其突然看见一束光，那是他之前从不曾见过的。他本能地靠近，就看见那束光慢慢绽开，最后变成了一个人。 　　那人笑着，脸上挂着浅浅的梨涡，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但十分可爱，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第一次，在这个深不见底而且无法逃脱的噩梦里，闵玧其看见了希望。 　　那人向他伸出手，用好听而坚定的声音说：“我带你离开这里。” 　　没有任何迟疑地，闵玧其抓住了那只手。 　　然后血红的梦境被耀眼的洁白覆盖，闵玧其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闵玧其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此刻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的郑号锡。他有些恍惚，梦中的形象和眼前的这个人慢慢重叠，长相竟然丝毫不差。 　　本来昨晚两人是并排躺着入睡的，但是闵玧其醒来的时候郑号锡却在自己怀里，闵玧其甚至还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握着郑号锡的手。 　　“所以是你把我从噩梦中救出来的吗……”闵玧其不自觉把怀抱收紧了一些。 　　在梦里，那个干净圣洁的孩子，真的是平时狡黠圆滑的郑号锡吗？ 　　郑号锡啊郑号锡，你到底是救赎我的天使，还是能把我推进深渊的恶魔呢？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每天住在一起的闵玧其和郑号锡的关系似乎是越来越好了，朴智旻和金泰亨待在一起也十分开心，除了还不能回去工作以外没什么好抱怨的，而金南俊，自从和金硕珍确定了关系之后接案子的数量大大减少，更是很少亲自出庭了，田柾国一个人独孤求败，在被领导夸奖的同时还是有点想念这个让他有胜负欲的师兄。 　　至于那些证据，金泰亨都私下给了闵玧其。这段时间以来已经被谋杀了十个人的董事会成了公安厅有史以来最大的滑铁卢，上级施压要求尽快破案，专案组的人每天焦头烂额，但闵玧其拿到证据和化验结果之后并没有做下一步的指示，而是意味深长地说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某一天，一个金硕珍的咖啡馆在临打烊的时候差点被挤爆了的一天。 　　事情是这样的，这是一个周六的晚上，法庭上秒杀所有被告的田柾国再也耐不住寂寞，破天荒地给金南俊打了个电话。 　　金南俊当时正在咖啡店里和老板“调情”呢，看清楚来电人名称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金硕珍瞄了一眼金南俊的手机：“田柾国？就是那个特别凶的师弟？” 　　“没错。”金南俊回答，“他能主动打给我，我感觉世界末日要来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金南俊还是接起了电话。 　　“您好，R事务所。” 　　“我以为你死了。”那端幽幽的传来田柾国的声音。 　　“那怎么可能，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我的命还长着呢。”金南俊轻笑，“田检察官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工作上遇到难题了？” 　　“没有！”田柾国顺利地被激怒了，但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拜访你一下。” 　　“别别别，”金南俊赶忙拒绝，“我怕晚上做噩梦。” 　　“别废话，地址。”田柾国的怒气已经能从语气里听出来了。 　　“等下我发给你。”金南俊说完赶忙把通话挂断。 　　“田柾国就那么可怕？”刚才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金硕珍忍不住问道。 　　“真的，你见到他就知道了。”金南俊把咖啡店的地址发给了田柾国，“我约他过来吧，正好让他见一见嫂子。” 　　金南俊迅速收到回复，田柾国说他九点到。 　　“嫂子？”金硕珍反应了一下，随即一巴掌拍在金南俊肩膀上，“你才是女的！” 　　“我错了我错了，”金南俊吃痛，“我就随口说说，别生气嘛哥。” 　　金硕珍很好哄，金南俊认错了之后迅速恢复了笑脸。 　　金南俊还是心虚，田柾国平时生起气来他真的是挺害怕的，到时候一旦在自家媳妇面前出糗就不太好了。 　　于是他拨通了郑号锡的号码：“号锡，现在有空吧，出来喝杯咖啡。” 　　“这都几点了还喝咖啡。”郑号锡无语。 　　“我给你介绍一下硕珍哥。”金南俊使出了杀手锏。 　　“几点？在哪？”郑号锡来了兴趣。 　　“九点，地点等一下我发给你，就在我律所附近。”金南俊挂断通话，又给郑号锡发了一遍地址。 　　“哥快换衣服，我们去见金南俊和他男朋友。”放下手机，郑号锡起身拉着坐在旁边看电视的闵玧其往卧室走去。 　　“叫上泰亨和智旻一起去吧，这么久了哥总是要见一下智旻的吧。”出门之前郑号锡对闵玧其说。 　　闵玧其想了想，然后拨通了朴智旻的号码。 　　“小鸡，别睡了出来嗨，叫上金泰亨一起。”闵玧其说。 　　“好！”朴智旻激动地大叫一声，险些扯到肩膀上的伤口，把旁边的金泰亨吓了一跳。 　　“地址等下我发给你，九点之前给我赶到。”闵玧其下令。 　　“遵命！”朴智旻放下手机，“泰泰我们快换衣服，玧其哥要和我们见面！” 　　金硕珍去准备饮料甜品，金南俊把店里的几张方桌拼在一起。没过多久金泰亨带着朴智旻最先到了。 　　“金律师，你怎么在这里？”金泰亨看见金南俊，开口问道。 　　“我在这里等郑号锡，你呢？怎么到这里来了？”金南俊反问。 　　“我陪他来的，”金泰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朴智旻，“他的前辈约他在这见面。” 　　“您好金律师，我叫朴智旻。”朴智旻主动和金南俊握了握手。 　　“你就是朴警官？我听郑号锡提到过你。”金南俊有些惊讶，然后客气地笑了笑，“叫我南俊就好。” 　　“南俊？那你是不是认识……”还没等朴智旻说完，店门又被推开，郑号锡和闵玧其走了进来。 　　“号锡！”金南俊唤道。 　　金泰亨和朴智旻也一起回头。 　　“哥！”看到郑号锡身边的闵玧其，朴智旻扁扁嘴就扑了上去。 　　“肩膀伤好了吗？”闵玧其一手点在闵玧其脑门上，阻止了对方的熊抱。 　　“好了好了！”朴智旻乖乖站好，“队长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工作啊？” 　　“过几天吧。”闵玧其拍了拍朴智旻的脸，比以前肉多了，“金泰亨把你养的不错哈。” 　　金泰亨闻言一脸自豪。 　　郑号锡在闵玧其被朴智旻拦下的时候走到金南俊身边：“硕珍哥呢？” 　　“在忙呢，等下就出来了。”金南俊一听到金硕珍的名字，脸上就有了微笑。 　　“啧啧啧金南俊你看看你这个样子……”郑号锡揶揄道。 　　大家挨着桌子坐好，田柾国一推开店门就收到了五双视线的洗礼。田柾国看了看这些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除了要见得金南俊之外，还看到了朴智旻和闵玧其。 　　“果果！”朴智旻的眼睛已经可以放光了，泰泰果果和玧其哥同时在场，今天可以列入他朴智旻人生中最幸福的几天。 　　“小兔子。”闵玧其眯起眼睛，在心里念着他给田柾国起的外号。 　　金泰亨的表情和闵玧其差不多，朴智旻能在他面前总提起的人，除了闵玧其之外就是这个“果果”了。朴智旻提闵玧其他是没意见的，但是提这个果果他就有点不爽了。也好，今天总算知道了这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郑号锡看着神色各异的四个人只觉得有趣。 　　田柾国轻轻地打了个哆嗦，但是没有逃过金南俊的火眼金睛。 　　“原来这些人里有小师弟的克星啊哈哈哈……”金南俊在心里笑的奸诈。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田柾国走近，直接问金南俊。 　　“恰好遇到的。”金南俊丝毫不脸红地撒着谎，这么多人给他撑腰他现在面对田柾国真的是一点都不虚。 　　田柾国冷笑一声，在离金南俊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朴智旻左手边坐下，然后侧过身向闵玧其和朴智旻问好：“学长们好，好久不见了。” 　　闵玧其淡淡地“嗯”了一声，十足的前辈架子，但朴智旻就完全不同了，没受伤的左臂亲昵地环过田柾国的脖子：“的确好久不见了呢，哥好想你呢！” 　　金泰亨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金南俊看了看闵玧其和朴智旻，心想一定要和这两位搞好关系。 　　田柾国被朴智旻当着金南俊的面做了这么亲密的举动，感觉有点没面子，于是慢慢地拿开了朴智旻的手。 　　六个人突然陷入了一阵尴尬。 　　此刻田柾国的对面是没人的，右手边朴智旻对面是闵玧其，再右边是金泰亨和郑号锡面对面坐着，郑号锡的左边是金南俊。 　　金硕珍端着甜点和饮料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六个人以一种奇异的就坐方式沉默着。 　　“怎么不说话啊？”金硕珍问道，然后把饮料和甜点一份一份地放到桌上。 　　“硕珍哥吗？”郑号锡好奇地问道。 　　“是我。”金硕珍温柔地笑了。 　　“哥你真帅，”郑号锡忍不住夸赞道，“金南俊运气真好。” 　　“那是。”金南俊帮着金硕珍摆放着饮料和甜点，笑得一脸得意。 　　闵玧其和金泰亨最先反应过来。 　　“所以金律师这是你的……”金泰亨欲言又止。 　　“我的男朋友。”金南俊接过话，拉过金硕珍的手又和其他人介绍了一遍，“这是金硕珍，92年生，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我男朋友。” 　　田柾国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南俊，他师兄的爱好和理想型其实他是知道的，现在金南俊拉着一个男人说是他男朋友还真是出乎意料。 　　“硕珍哥你好，我是南俊的朋友郑号锡。”郑号锡最先起身和金硕珍握手。 　　“你就是BH的董事长？意想不到的年轻呢。”金硕珍笑着回道。 　　金泰亨和朴智旻以一个极高的同步率起身：“硕珍哥你好！” 　　“他叫金泰亨。”“他叫朴智旻。”无比默契的配合，从小到大两人都是这么介绍对方的。 　　“泰亨，智旻。”金硕珍笑着回应，“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呢。” 　　闵玧其也很给面子地起身，先是敬了个礼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向金硕珍伸出手：“闵玧其。” 　　“您好……”金硕珍回握，不自觉地用了敬语，“闵警官。” 　　“叫我玧其就好，我比你小一岁。”闵玧其笑笑。 　　朴智旻望了闵玧其一眼，神色好像有点复杂。 　　轮到田柾国了，金南俊没想到的是田柾国出奇的主动热情。 　　“硕珍哥你好，我叫田柾国，是金南俊的师弟。”田柾国笑得一脸纯良无害。 　　“你好～”金硕珍被田柾国萌到了，“南俊的师弟真可爱。” 　　金南俊彻底惊呆了。 　　当然，这个晚上被惊呆的并不只有金南俊一个人。 　　“所以玧其哥和智旻还有……柾国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吗？”几人吃着甜品聊着天，金南俊问道。 　　“是的呀，”朴智旻回答道，“哥比我高两级，果果比我低一级。” 　　 ☆、第十章 　　田柾国早一年上学，所以虽然和朴智旻差了两岁，但只比他低一级。所以还在警校的时候田柾国有幸作为年级的优秀代表，和同样是优秀代表的朴智旻一起，参加了闵玧其那一届的毕业典礼。 　　当时闵玧其作为他们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代表进行了发言，内容也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感谢母校然后发誓将来报效祖国之类的。让闵玧其真正成为警校学生口中的神话的，是他对后辈的寄语。 　　闵玧其当时就说了一句话：“我希望你们当中有人能超过我。” 　　“原来哥以前是这样的啊。”听完朴智旻讲述的警校时期的往事，郑号锡忍不住笑着感叹道。 　　被提到“黑历史”的闵玧其脸不红心不跳，微笑着看向身边的郑号锡：“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当金泰亨和朴智旻和田柾国看见闵玧其面对着郑号锡露出的微笑时吓得勺子都掉了。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朴智旻都结巴了。 　　“叫你小鸡你还真成鸡了，”闵玧其翻了一个白眼，“咯咯咯什么……” 　　金泰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敬仰的表情看着郑号锡：“董事长，你就是我们的偶像。” 　　“在我的印象中前辈从来没这么笑过。”田柾国接话道，笑得这么温柔的闵玧其他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金南俊和金硕珍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郑号锡和闵玧其。 　　“想死就直说，我成全你们。”闵玧其用三个小孩最熟悉的语气开口，被恐吓的三个人立马闭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柾国啊，你来找我干什么呢？”金南俊终于把话题带到了正轨。 　　“很久没在法庭上见到你，我很想知道为什么。”田柾国回答，然后看了看金硕珍，“不过现在我找到原因了。” 　　金南俊尴尬地咳嗽两声，自己为了追金硕珍推掉了很多客户的事实他是不想承认的，只能用其他原因掩饰过去：“没可能判死刑的案子我一般不出庭。” 　　“这是实话，”一旁的郑号锡点点头，但是也不忘拆朋友的台，“一般有可能判死刑的案子挣得比较多。” 　　“怎么说话呢郑号锡，”金南俊一巴掌拍在郑号锡腿上，“我那叫尊重生命好不好！活着总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干嘛非要剥夺人家生命权。” 　　“那真是对不住了，”闵玧其在心里暗道，“每年直接被警察击毙的歹徒就有十几个，这些人连法庭都没机会上。” 　　金硕珍看了看店里，竟然多了不少人，和大家说了一声就去招待顾客了。 　　星期六的晚上人们都会出来玩一玩，市中心本来人就比平时多很多，金硕珍咖啡馆选的地段也挺繁华，所以七个长相不俗的男人坐在一起，不被注意到是不可能的。 　　于是很多恰巧经过的女孩子义无反顾地进了咖啡店。在花痴地看着帅气的老板点完单之后，眼睛就没离开过不远处坐着的六个人。 　　不少人还拍了照片发到网上，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青春少女们很快就都聚过来了。 　　闵玧其突然又有了那天在BH食堂里的感觉，他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其他五个人，大家心领神会，今天出来见面该说的也都说了，于是几个人相互道别，然后各回各家。 　　“小鸡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有的事情我不说你也明白。”闵玧其摸了摸朴智旻的头发，“有时间我再和你单独聚一次。” 　　朴智旻点点头，闵玧其又看向一边的田柾国，“小兔子你过来。” 　　田柾国乖乖地走到闵玧其跟前，闵玧其拍拍他的肩膀：“多帮帮忙，以后程序走得尽量快点。” 　　“没问题。”田柾国答应道。 　　送走了其他五个人，金南俊松了一口气，然后帮着金硕珍招呼着店里还没走的那些女孩子们。 　　金硕珍倒是很开心，今天晚上挣得可比平时多很多呢。 　　“鸡米啊，玧其哥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这次我听不懂了呢？”回到家，金泰亨问朴智旻。 　　“意思是接下来还需要泰泰帮忙解决另外一件事。”朴智旻的表情并不轻松，“玧其哥要你黑进公安系统查一个人。” 　　金泰亨点头，想起刚才在咖啡厅自己偷偷塞给闵玧其的那张储存卡，如果闵玧其看完了里面的内容，要他帮的忙会更多吧。 　　“查谁？” 　　“金硕珍。” 　　金泰亨心中有点吃惊，但没有多问，打开电脑飞速地敲了一串指令，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公安厅的拦截，找到了金硕珍的档案。 　　信息技术还是在不断发展的，现在的档案做的比几年前详细多了，除了基本的信息，学历工作状况什么的都登记在案。 　　金泰亨看了两眼：“没问题啊这个人……我再去别的地方查查。” 　　“不用了不用了，”朴智旻拦住他，“把这个拷下来发给玧其哥就好，我们睡觉吧。” 　　这天晚上朴智旻难得的没有睡着，想来想去脑子里全是金硕珍的档案，他总觉得有点眼熟。 　　档案室已经很久没人进去过了。 　　到了定期检查并且“更新”档案的日子。手指摸到锁孔，然后把钥匙插进去，手腕旋转，门应声而开。 　　长年阴暗且不通风的房间，味道真的是不好闻。把新带来的文件放在架子上，然后随意地在房子里逛了一圈。 　　角落里有个小小的长方形物件，捡起一看，是一只无线耳机。 　　这个型号并不陌生，大街上穿警服的都会带着一个。 　　警察竟然来过。 　　拿着这只耳机，将档案室的门重重关上，走出大楼的时候拨通了一个号码。 　　“Twan，”低沉沙哑的声音，“the police had entered Asgard. ” 　　“Keep an eye on the betrayer and,”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接着指示道，“inform Lee that it\'s time for the Ragnarok.” 　　“Copy.”挂断通话后又是一阵冷笑。 　　“是你们先不守规定的，那就不要怪我们先动手了。”在心里这样说着，又用手机给一个备注为“Lee”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开始。” 　　闵玧其一觉醒来，看了看手机，有来自金泰亨的一条消息。 　　还有他丢在BH档案室的无线耳机传来了新的定位。 　　闵玧其并没有着急看，而是叫醒了怀里的郑号锡，和他一起去了公司。 　　等到两人在办公室里坐好，闵玧其才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翻出金泰亨发来的消息。 　　闵玧其点开，是金硕珍的档案。 　　照片栏里的那个人笑得很温柔，就和闵玧其昨天见到的一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闵玧其在心里冷笑，掂量着这份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档案，“原来你是他们的人。” 　　五年前，就在朴智旻毕业前几个月，还是个新人的闵玧其参与调查过一个跨过的案子，恰好看见过一份和金硕珍极其相似的档案，只不过那份档案的主人公是另外一个人。 　　闵玧其给金泰亨回复了一条消息：“告诉鸡米，就是他。” 　　然后他在郑号锡看不见的角度，把昨天金泰亨给他的那张记忆卡装进手机里。 　　浩如烟海的扫描图片让闵玧其看了很久，在郑号锡的面前他不能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但是心中却越来越冷。 　　虽然图片上的内容写的都很晦涩，但经历过许多大案子的闵玧其还是看的明明白白。 　　BH这张皮子底下，是黑市上最大的军火供应商。 　　“妈的。”闵玧其在心里骂道，然后拿起手机发了三条信息。 　　第一条是给金泰亨的：“让朴智旻赶紧过来，你俩去档案室把我要的那几张文件拿到手。” 　　第二条是给朴珍荣的：“让专案组所有人到BH周围埋伏好，告诉金sir我要郑号锡的逮捕令。” 　　第三条是给田柾国的：“等一下有个程序要到你们那，以最快的速度批准。” 　　三个人很快都回复了，金泰亨还问了一句：“那金硕珍怎么办？” 　　“我自有安排。”闵玧其点击发送，这边人手不可能分出去对付金硕珍，那就只好出个损招了。 　　“终于要结束了。”叹了一口气，闵玧其看向不远处认真办公的郑号锡，眼中的神情很是复杂。 　　朴智旻接到消息后迅速被金泰亨带进了BH大厦，两人迅速溜进了档案室，把门关上，两人分头搜索起闵玧其要的档案。 　　金泰亨虽然有每一个档案的大致位置，但闵玧其要找的实在太多太杂，两人找着找着，只觉得越来越累，最后纷纷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档案室的门很快又被打开，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领头的人挥了挥手。旁边几个带着防毒面具的人进到档案室，抬起没有知觉的金泰亨和朴智旻，一路到了地下停车场，绑好手脚扔上车子，然后把车开走。 　　检察院办公室里，田柾国突然一阵心慌，猛的起身，手边的杯子被碰掉，摔得粉碎。 　　那是朴智旻送他的。 　　田柾国的直觉替他做出了判断，他抓起手机直接跑出了办公室。 　　难得没有客人的咖啡店里，金硕珍正无所事事。 　　突然手机亮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金硕珍点开一看，是一张图片，后面还有一串数字。 　　冲出店门，恰巧和迎面而来的金南俊遇上。 　　“哥，”金南俊的神色和往常有些不同，“这个时间你要去哪儿？” 　　“我有急事。”金硕珍也不打算多说，想要离开却被金南俊攥住手腕。 　　“又是去杀人吗？”金南俊的语气有些颤抖。 　　“南俊！你……”金硕珍不可置信地看向金南俊。 　　“我都知道了。”金南俊苦笑，“哥，去自首吧，我会替你辩护的。” 　　“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金硕珍眼里有一些绝望，然后一记手刀砍在金南俊的脖子上。 　　将金南俊扛回店里，放在他一直坐的座位上。“对不起。” 　　然后转身离开。 　　一下午过去了迟迟没有等到金泰亨的消息，闵玧其想，或许是朴智旻直接拿着证据去找金sir了吧。 　　但是直觉告诉他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闵玧其试着摒除这个想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容不得任何分心。 　　“玧其哥今天晚上你想要吃什么？”到了下班的时候，郑号锡和闵玧其一起走出办公室。 　　“不吃了，杀手已经抓到，我的任务到现在就已经完成了，”闵玧其看见郑号锡脸上的表情一滞，“今晚收拾收拾就回去。” 　　可当他们撑着电梯，比起观察郑号锡的反应，另一件事却夺走了闵玧其的注意力。 　　明明到了下班的时间，偌大的BH一楼大堂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而是那些人都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就像看着即将被撕咬成碎片的猎物。 　　很明显，这些不是公安厅的人，但也绝对不是郑号锡的人。 　　因为捕猎者一样贪婪的眼神，是聚集在郑号锡身上的。 　　狩猎的氛围如此浓烈，机警如郑号锡，也是一早就察觉到了。 　　闵玧其不着痕迹地将郑号锡护在身后，摸出腰间的枪。 　　不该把耳机丢掉的，闵玧其有一点点后悔，现在朴珍荣带的人就在外边，但他没办法迅速地和他们联系。 　　要是把手机拿出来的话他和郑号锡肯定立马被射成筛子。 　　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封锁，要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把郑号锡留下，我可以放你走。”一个声音传来。 　　“那怎么行，郑号锡我是一定要带走的。”闵玧其回应道。 　　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下令：“动手。” 　　瞬间枪声四起。 　　闵玧其解决掉了几个人，带着郑号锡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暂时遮掩一下。 　　“快逃，我掩护你。”□□里的子弹没剩几发，闵玧其抬手一枪击碎了离他们最近的玻璃，对郑号锡吼道。 　　他这个位置选的极好，让对方同时开火的话伤到自己人的可能性大大提高。对方有些忌惮，一时间火力削弱了不少。 　　闵玧其不敢放松，护着郑号锡从碎玻璃那里翻了出去，发现外面也有对方的人。 　　子弹已经打光了，闵玧其穿着防弹背心，索性就用后背挡着子弹。子弹隔着防弹背心打到身上也是很疼的，还有一些挡不住的子弹就直接打进了身体里，等到两人夺下对方的一辆车，闵玧其已经满身是血，而郑号锡只受了点轻伤。 　　郑号锡坐上驾驶位，对闵玧其吼道：“快上车！” 　　没想到闵玧其轻蔑地笑了笑，隔着车窗玻璃对郑号锡开口。 　　“快滚吧你个骗子。” 　　说着转身朝对方开火的方向慢慢走去，后背上的血触目惊心。 　　郑号锡咬咬牙，才下油门，撞开拦截的几个人飞速离开。 　　听着那辆车越来越远的声音，闵玧其松了口气，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意识已经虚弱到感觉不到身上的痛，闵玧其任凭自己的血液沾湿自己的头发，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边还是那样轻蔑的笑。 　　“郑号锡你个混蛋。” 　　“这次就放过你。” 　　“下辈子别让我抓到。” 　　“老板，郑号锡抢了车跑了。”一个穿黑衣的人报告道。 　　“那正好。”被叫做“老板”的人反而诡异地笑了笑，“辛苦了兄弟们，走吧。” 　　“那个警察……”报告的人欲言又止。 　　“死人一个，管他做什么。尸体放在那，给公安厅一个教训。” 　　“是。” 　　一辆黑色的车在高速路上行驶着。 　　郑号锡握着方向盘眉头紧缩，突然听见车的某处“滴滴”响了几声。 　　车子不受控制地撞上了高速路的护栏，然后一声巨响，变成了一堆燃烧着的残骸。 　　遇见一个会说谎的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谎言是杀死巴德尔的米斯特汀剑，是英灵殿东那棵野蛮生长的槲寄生树，是到来的诸神黄昏。 　　光明陨落，黑夜来临。 　　我们终将在虚空中沉寂。 　　 ☆、第十一章 　　田柾国将油门踩到最底，心里预感到朴智旻一定是出事了，但脑袋里却一片混乱，他给朴智旻闵玧其金南俊都打了电话，但没有一个人接。 　　他决定从BH找起，到了大厦门口发现那里到处是警察警车和封锁线。田柾国揪过一个警察，出示证件之后问了一下，才知道刚才发生了枪战，奇怪的是现场除了血迹和弹孔，并没有其他东西留下，包括人，或者是尸体。 　　田柾国听着警察的叙述更加心烦意乱，抱着一丝希望又去了金南俊的事务所，却在路过事务所旁边拐角的时候看见了咖啡店里倒在椅子上的金南俊。 　　田柾国推开写着“暂停营业”字样的门，唤醒了昏迷中的金南俊。 　　“知不知道朴智旻现在在哪？”看见金南俊醒来，田柾国焦急地问道。 　　金南俊摇了摇头，然后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硕珍他是……” 　　“是杀掉BH董事的杀手，我早就猜到了，”田柾国打断他的话，“手机给我。” 　　也不等金南俊有什么反应，田柾国直接从他身上摸出手机，拨通了金硕珍的号码。 　　几十分钟前。 　　金硕珍打晕了金南俊之后匆忙地逃回了自己临时租的旧公寓。 　　几乎是在关上门那一刻金硕珍就瘫坐在地上，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恐惧。 　　他们来找他了，那个把自己变成魔鬼的组织，找到他了。 　　金硕珍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他狼狈地从床底翻出了一个包，检查了一下里面一早伪造好的护照和一沓沓的现金。 　　现在就去机场，武器不能带了。 　　这一次找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藏起来…… 　　没有其他人，也没有金南俊。 　　金硕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他和金南俊的合照。 　　照片上两个人笑得都那么幸福，拿到这张照片之后金硕珍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只有看着金南俊的时候金硕珍才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 　　而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南俊啊，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你如此看重的生命我却视之如草芥，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 　　金硕珍拿起手机，又看了看那条让他战栗的消息。 　　那张图片是倒在地上的金泰亨和朴智旻。 　　而底下的那串数字，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工具金硕珍就能翻译出来。 　　那是一个地址，金泰亨和朴智旻被关押的地方。 　　金硕珍靠着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 　　流着泪笑了。 　　金南俊，比起杀戮，更容易让我上瘾的，是你啊。 　　金硕珍拿起那个包背在肩上，又提起了装着□□和子弹的盒子。 　　这就当做我的道歉吧。 　　金硕珍带着东西出了公寓，驱车向BH大厦驶去。 　　远远地看见BH大厦门口的几辆车和一群身着黑衣的人，金硕珍神色冷了冷。 　　停下车，将一个标记绑在左手臂，金硕珍提着枪盒下了车。 　　在一群人带着威吓的注视中，金硕珍一手揣兜一手提着箱子，面不改色地走到一个领头人模样的男人面前。 　　“我来处理后事。”金硕珍开口。 　　所谓处理后事，就是处理尸体，或者……处理一些还没死掉的人。 　　那人看了看金硕珍，眼神落到他手臂上的标志，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带人离开。 　　看着车队消失在视线里，金硕珍冷笑。 　　没有被识破，看来“他们”没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可见“他们”有多想抓到自己。 　　金硕珍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卷绷带，走向血泊中他观察了好久的那个人。 　　利落地给闵玧其可见的伤处做了止血处理后，金硕珍探了探他的脖颈。 　　脉搏已经十分微弱，不知道救不救得活。 　　“别死啊，死了的话会有人难过的。”金硕珍像是对闵玧其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自欺欺人地自言自语。 　　闵玧其闭着眼睛，却是是笑着的。 　　“真羡慕你。”金硕珍又检查了一边闵玧其的伤口，再晚来一会儿恐怕这个人的血都要流干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金硕珍回头，一个年轻人冲他扬了扬手机。 　　“我猜的，”金硕珍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把手藏在兜里悄悄发的讯息被收到了，“他都来了你没理由不来。” 　　“既然知道他来了，你为什么不跑？”年轻人走到金硕珍身边蹲下看了看闵玧其，“差不多是个死人了，你要救他？” 　　“我总要做完该做的事情再跑。”金硕珍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枪盒往楼内走去，“还有，不是我要救他，是我们。” 　　年轻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人情你这辈子还不上的。” 　　“那就下辈子接着还，”金硕珍回头朝年轻人笑了笑，“现在我只能说句谢谢，荣宰。” 　　“记得报警。”这是金硕珍进到BH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金硕珍进了BH的大堂，看见里面零零散散三四具尸体。金硕珍走到每一个尸体前拿出一个胶囊塞进死尸的嘴里，尸体很快焚烧起来。 　　诡异的是烧完之后没有灰烬，或者其他痕迹。 　　金硕珍习惯性地皱眉，“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一直是这样令人恶心。 　　坐着电梯一直到了顶楼，又进到楼梯间爬上楼顶，金硕珍选了一个边缘，朝着一个方向架好狙击□□。 　　这时手机亮了起来，是金南俊的号码。 　　握着手机的手抖了抖，金硕珍还是选择了接通。 　　“你在哪里？”对面不是金南俊的声音，而是昨天见过的田柾国。 　　“BH的楼顶。”金硕珍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托起狙击□□瞄准。 　　不出意外地在附近一栋大楼的某一层找到了金泰亨和朴智旻的身影。 　　“我看到泰亨和智旻了，在T大厦的二十层。”金硕珍补充道，“赶紧来救人，没多少时间。” 　　对方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通话。 　　金硕珍带上无线耳机，然后将手机放在地上，调整到准备射击的姿势。 　　田柾国放下手机，拉起金南俊走出了店门，把他塞到副驾驶座位上，然后开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T大厦。 　　金硕珍嘱咐过田柾国要听到枪声之后再上去救人，所以即便到了T大厦的楼底下田柾国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坐在车里等着消息。 　　因为BH的枪击时间，周围几栋大厦的人也都被疏散了，原本应该比较热闹的地段此刻安静的像座鬼城。 　　金硕珍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当他倒数到零时，手机亮起。 　　金硕珍用耳机接通，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Actually I didn\'t expect you to show up,”有些嘲讽的语气，“why not choosing to hide again” 　　“Cause you got someone I need to take away.”听到噩梦一样的声音金硕珍还是止不住恐惧，但他努力平稳自己的声音，缓缓开口，“kidnapping is not what you\'d do, Mark.” 　　“It\'s J\'s idea,”那端的人好像笑了笑，“and he misses you.” 　　“Don\'t you dare say that name!”听到那个名字，金硕珍整个人像跌入了冰窖一样。 　　“Fine,”Mark笑得更开心了，“come back home with me and I\'ll let the kids go.” 　　“It is never my home.”金硕珍又调整了一下，透过狙击镜他能清楚地看见昏迷着的金泰亨和朴智旻，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那个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Last chance JIN,”Mark的声音中渐渐没有了笑意，“I know where you are.” 　　金硕珍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笑了：“Me either.” 　　然后一直瞄准着金泰亨和朴智旻房间的狙击□□猛然间转换了一个方向，金硕珍扣下扳机射出子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收起武器离开了BH的楼顶。 　　一直在等待的田柾国听到一声枪响，赶忙和金南俊下了车奔进大厦里。 　　当然，这一声枪响也吸引了BH周围那些警察的注意。 　　金硕珍又来了电话，金南俊犹豫了一下，旁边的田柾国一把抢过手机接通。 　　“他们两个在东南角，大厦里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放心去吧。”金硕珍气喘吁吁地说，声音中仿佛有一丝笑意。 　　“谢谢。”田柾国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那端安静了几秒，金硕珍的声音再次响起：“柾国，告诉南俊我对不起他，还有，再见。”然后就结束了通话。 　　不过现在比起救人没有更重要的事情，田柾国暂时把金硕珍的“托付”放在一边。 　　金硕珍是真的在笑。 　　巧妙地绕过围在BH大厦周围的许多警察和封锁线，顺利地坐上自己的车之后，金硕珍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一种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混着一分解脱。 　　在最后一刻调转枪口打穿另一栋楼里玻璃前那个人手里的手机，金硕珍甚至能想象出段宜恩因为怒气而微微发红的俊秀的脸。 　　老天真是捉弄人，明明长得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却能和那个人一样成为他多年的噩梦。 　　金硕珍冷静下来，借着夜色和BH周围警察的阻碍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自己，但现在就去机场，被抓到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那就先去崔荣宰那里待一会儿吧，正好自己还有些事情没弄明白。 　　闵玧其是被疼醒的。 　　视线还有点模糊，闵玧其勉强看清楚自己是在一个密闭的“大箱子”内，几束光正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扫着。 　　还能感受到自己身上许多地方，细胞组织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愈合。 　　肉和骨骼恢复到原状的感觉又疼又痒非常不好受，但全身都被固定住，闵玧其就算再难受也动弹不了半分。 　　当这个折磨着精神的过程结束，“箱子”开启的时候，闵玧其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是湿透的。 　　“恭喜你重新回到人间。”一个声音响起，语气十分轻快。 　　看到闵玧其没有说话，崔荣宰拿过一杯水递给他，同时不断打量着闵玧其：“你可真白。” 　　闵玧其结果水一饮而尽，又看了看自己的裸体，用还是很沙哑的声音说：“衣服。” 　　崔荣宰扶着闵玧其从“箱子”里走出来，然后从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拿起一套看起来像病号服的衣服，帮闵玧其穿上：“你来的时候的那套衣服跟渔网似的，不能穿了。” 　　闵玧其看了他一眼：“你救的我？” 　　“对啊，”崔荣宰回道，“不过是金硕珍让我救的你。” 　　闵玧其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我的手机和枪呢？” 　　崔荣宰指了指一旁桌子上沾了血的两样物件：“那儿。” 　　闵玧其想要走过去拿，然而刚迈出一步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崔荣宰眼疾手快立马接住闵玧其：“你这些新长出来的肉还没那么听话，我带你去躺着。”也不等闵玧其回应，便打横抱起他走进另一个房间。 　　刚从鬼门关被拽回来，没有一点力气的闵玧其只能任凭崔荣宰把他放到一张床上。 　　“你知道郑号锡在哪吗？”被仔细地安置好，闵玧其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崔荣宰给闵玧其垫好枕头，“等一会儿金硕珍来了你问他吧。” 　　闵玧其哼了一声，看着起身就要离开的崔荣宰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崔荣宰脸上还是笑着的，“就像我没必要知道你是谁一样。我只是受人委托把你救活而已，等你从这离开之后我们绝对不会再见第二次。” 　　“好吧，”闵玧其点了点头，扯出一个还算比较礼貌的微笑，“谢谢。” 　　一脚踹开门，看见地上躺着的朴智旻，田柾国心莫名疼了一下。 　　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田柾国抱起朴智旻，示意金南俊负责金泰亨，下了楼把昏迷的两人放到车的后排座，田柾国发动车子，向医院驶去。 　　闵玧其睡着，黑暗中有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闵玧其雪白的脖颈上。 　　“昨天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和我打招呼的。”一直闭着眼睛的闵玧其开口。 　　金硕珍轻笑了下然后把匕首丢到一旁：“看来你是没事了。” 　　“你叫什么？”闵玧其睁开眼睛，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金硕珍，这是我真名，没骗你们。”金硕珍回答。 　　“不，”闵玧其轻轻摇头，“我指的是J开头的那个。” 　　“不想提，”金硕珍的语调低了几分，“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档案，”闵玧其回道，“几年前我见过一份特别像的，是一个香港人。王嘉尔，他和你是一个组织的吧？” 　　“Jackson，”听到这个名字，金硕珍苦笑。 　　“你们也真是讲究，”闵玧其调侃道，“起个代号首字母都要一样的。” 　　“这是他们的规矩。” 　　闵玧其不置可否，撑着身子坐起问道：“你知道郑号锡在哪吗？” 　　“不知道，”金硕珍在床边坐下，“我发现你的时候没看见他。” 　　“我帮着他逃走的，”闵玧其说道，“你们和他有什么过节？费那么大力气要解决掉他。” 　　“有一个董事想要他董事长的位置，然后以军火作为交易，借了人手要除掉他。”金硕珍回道，“我也是听说的。” 　　“那么你不是受这个人的指派？”闵玧其问。 　　“不是，委托我的人究竟是谁我也不清楚。”金硕珍说道，“不过智旻受伤不是我做的。” 　　听金硕珍提起朴智旻，闵玧其想起那次的调查还没有结果。 　　“其实看你和智旻就知道，公安还是有很多厉害的人在，但一直没能抓到我，你不觉得奇怪吗？”金硕珍仿佛知道闵玧其在想什么，“提醒你一下，你身边的警察里有他们的人。” 　　闵玧其眼神一冷，听着金硕珍继续说下去。 　　“刚才，你受伤的时候，BH周边根本没有警察的部署，”金硕珍说道，“那颗子弹的化验结果也没有出来吧？话已至此，你也猜得出是谁。” 　　“你一直都在观察我？”闵玧其没有对金硕珍的话做出回应，而是有些愤怒地质问。 　　金硕珍没有接话，黑暗中闵玧其看不清金硕珍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心情很是沉重。 　　沉默了几秒，金硕珍开口：“通过一份档案能判断是我做的BH的案子，算你走运。” 　　“就算没有你的档案，我也能判断出来。”闵玧其以轻蔑的语气说道，“昨天在你的咖啡店，你已经暴露了。” 　　端着沉甸甸的托盘手都不抖一下，还有握手时感觉出的那一层薄茧，闵玧其当时就意识到这肯定是长年握枪的手。 　　“不过知道也没用了，以你的身份，韩国没有办法逮捕你。” 　　“嗯，”金硕珍对闵玧其的这句话并不惊讶，“我果然没看错你。” 　　“怎么说？” 　　“你伸出手的那一刻智旻的表情已经把你的意图揭露得再明显不过了，”金硕珍回答，“我能看出来玧其你……平时应该不是一个会主动和陌生人有这样肢体接触的人。” 　　“所以你是故意的。”闵玧其若有所思，“原因呢？” 　　“我本来指望你能救我，”金硕珍笑得很是无奈，“但谁知道他们下手这么快，才一天的时间你就变成这个样子。” 　　“救你？”闵玧其彻底疑惑了。 　　 ☆、第十二章 　　金硕珍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脸看着闵玧其：“我是逃出来的。” 　　“为了躲避他们我从美国逃到这里，然后有人找我杀掉BH的董事，还给了我一些BH暗地里造的武器……你可能不明白，但杀人这件事情是会上瘾的，所以我还是接了……”金硕珍的语气有一丝自嘲和绝望，“然后我就看见了负责这个案子的你，本来是出于委托……的考虑我调查了一下你，但我发现我们的经历很相似，都是长时间被绝望控制的人。” 　　“但区别是，你从绝望中走出来了，我还没有，”金硕珍的眼睛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所以我想，至少在我死之前，能求求你，救救我。” 　　“我用……预付给我的钱开了那家咖啡店，好让自己有个安身之所，也有个……掩护的身份，等一切结束之后就试着去找你，没想到你却在昨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也没想到我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闵玧其听着金硕珍的自白，心中很是复杂。 　　“你想过自杀吗？”闵玧其忽然问道。 　　“一直都在想，但我不觉得那是解脱。”金硕珍回道。 　　“遇见金南俊之后呢？还想过吗？” 　　金硕珍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敢回答。 　　“对不起。”坐在床上的闵玧其开口，“你的身份，是我告诉金南俊的。” 　　“我知道，”听到金南俊的名字金硕珍先是一滞，随后凄凉地笑了，“我骗了他。” 　　时间已是午夜，金硕珍站起身，背对着闵玧其。 　　“我要走了。”金硕珍叹息，像是在自言自语。 　　“趁我还能逃，赶紧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在绝望的时候，希望只能是别人给的。”看着金硕珍黑暗中离去的背影，闵玧其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从房间里出来，金硕珍拍了拍早就站在门口的崔荣宰的肩膀：“谢谢，再见。” 　　“再见，”崔荣宰回道，“别对自己那么狠。” 　　看着金硕珍离开，崔荣宰进了房间，丢给闵玧其一部新的手机：“你的卡帮你装好了。” 　　闵玧其打开手机，几十通来电和几十条信息一下涌了进来。 　　闵玧其翻了翻，想要找到除了田柾国以外的第二个名字。 　　但那个人好像消失了一样。 　　闵玧其叹了口气，拨通了田柾国的号码。 　　“我没事。” 　　“他们没事就好。” 　　“我也说不清楚我现在在哪，明天我去找你们……你知道郑号锡在哪吗？” 　　“算了……金南俊在你旁边是吧，把手机给他，我有话要和他说。” 　　金南俊跟着田柾国把金泰亨和朴智旻送到了医院后，就坐在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一言不发。 　　心中满满的都是金硕珍，无法忽略无法清空，金南俊只能任凭那个人在他脑海中温柔地笑着。 　　金硕珍啊金硕珍，你的演技怎么就这么好，好到我在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能喜欢上你，好到你骗了我我竟然也不恨你。 　　然后田柾国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金南俊：“玧其哥找你。” 　　金南俊怔怔地接过，闵玧其的声音从那端传来：“金硕珍在去机场的路上，现在追回他还来得及。” 　　没等闵玧其再说什么，金南俊直接挂掉了电话。 　　田柾国在一旁也听见了闵玧其说的什么，他靠着门框上，静静看着金南俊。 　　“柾国啊，这次让你看笑话了。”良久，金南俊开口。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他杀的那些董事如果在法庭上也会被判死刑，提前杀了也没什么区别。” 　　“我竟然抛弃了原则在给他找借口……”金南俊苦笑，“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 　　“你记得我爸唯一一次生你的气是因为什么吗？”田柾国打断了金南俊的话，问道。 　　金南俊一愣，他怎么会不记得，研究生毕业的那年为了当时的那个和他一个专业的女朋友能顺利毕业，他把自己的论文拿去给她用，也把老师气得差点和他断绝师徒关系。 　　“金南俊，”田柾国读懂金南俊的表情，“在爱情面前你从来都不是个有原则的人，你肯为硕珍哥抛弃原则说明你真的爱他，所以你又在逃避什么呢？” 　　金南俊看向田柾国，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田柾国在兜里摸出自己的车钥匙丢给金南俊：“话就说到这，你自己选择吧。” 　　金南俊攥紧了手里的车钥匙，忽然起身拥抱了一下田柾国，说了声“谢谢”就跑出了医院。 　　田柾国望着金南俊的背影笑了笑。 　　“如果你真的爱他……”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目光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落在熟睡的那个人身上。 　　金南俊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知道金硕珍要离开，于是直接奔向国际航班的入口大厅。 　　金硕珍正在办理登机牌。 　　果然还是被他们盯上了，远远的几个人一直在监视着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金硕珍心下一沉。 　　没带任何武器，被抓住的话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但已经到了这里，这次只能赌一把了。 　　突然手中的护照被人抽走，金硕珍一惊，然后猛地转过身。 　　“拿着一本伪造的护照要去哪里呀？”端详着金硕珍的护照，金南俊笑得有点痞。 　　看见心爱的人的脸，金硕珍先是一喜，但很快掩盖了过去，内心纵是有千言万语百种情绪，最后都要硬生生的转变为淡漠的一句“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能和我没关系？”金南俊把护照还给金硕珍，“你可是我老婆。” 　　金硕珍的身体一僵，深深地看了金南俊一眼，然后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金南俊一把拉进怀里。 　　“金南俊放开我！”金硕珍反抗着，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但金南俊用最大的力气抱住他，任凭金硕珍怎么挣扎也不松开。 　　“不放。”金南俊把金硕珍紧紧搂在怀里，“哥，跟我回家。” 　　金硕珍放弃了挣扎，头抵在金南俊的肩膀上，眼泪打湿了金南俊的衣服。 　　“快走吧，我求求你了南俊，”金硕珍哽咽，“这里很危险的……” 　　“我不怕，再危险我也要带你回去，”金南俊微微后退，双手捧起金硕珍的脸，拭去他的眼泪，“我不止喜欢你，哥，我爱你，我会保护你。”然后深深吻上金硕珍的唇。 　　听着金南俊的告白，金硕珍脑中一片空白。金南俊吻上来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烟消云散，整个世界只剩下□□的两个人。 　　南俊啊，我就是死了我也愿意。 　　四周分布着的那些人悄悄摸出了腰间的□□。 　　看着大厅里亲吻的两人，段宜恩目光垂了垂。他看向身旁的王嘉尔，然后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王嘉尔和金硕珍，组织里曾经最优秀地位最高的两个杀手，一个因为爱甘愿低声下气给他做一个仆人，另一个因为爱敢放弃一切甚至是生命。 　　段宜恩轻叹一声，让手下撤了包围。 　　“JIN is dead.”他轻轻说出一句，然后离开。 　　王嘉尔跟在段宜恩身后，笑着看了看金硕珍。 　　“要幸福啊。” 　　闵玧其靠着床头坐着。 　　他觉得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可笑过，打听不到郑号锡消息的他心中空旷且不安。 　　像失去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一样。 　　手机亮了起来，闵玧其拿起看了看，是一条新闻推送。 　　“车祸遇难者身份确认，为BH董事长。” 　　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闵玧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那条新闻。 　　“今晚20时许，一辆黑色轿车在从首尔到光州的公路上发生车祸” 　　“车子在撞上围栏之后发生爆炸并起火，由于该路段存在监控死角，目前尚不能明确车祸发生的过程” 　　“消防官兵赶到现场将火扑灭，但由于火势过大，燃烧时间过长，车体已大部分烧毁，被害者遗体也已经炭化并散落无法辨识” 　　“在车祸发生后，BH发声明称，受害人为其董事长郑号锡” 　　“车祸发生的原因仍在调查中” 　　图片里那辆面目全非的车闵玧其却认得，就是郑号锡开走的那辆。 　　把手机扔到一边，闵玧其用力地一拳砸在床边，然后仰起头。 　　酸涩的笑。 　　郑号锡啊郑号锡，我该说你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这次你逃的够远。 　　逃回你来的那个地方了。 　　那个地方是地狱吗？是天堂吗？ 　　现在我希望那里是地狱。 　　你再也不回来了是吧？ 　　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反悔了。 　　你个臭小子。 　　下辈子说什么我也要抓到你。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等第二天黎明十分闵玧其被崔荣宰偷偷带到外面的时候，望着周围林立的建筑，闵玧其觉得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这么陌生。 　　闵玧其提着装着警服的袋子，身上除了手机和枪之外什么都值钱没有，只能麻烦田柾国来接他。 　　指示着田柾国把车开到了郑号锡住的地方，告别田柾国，闵玧其进了公寓楼。 　　输入密码，打开郑号锡的家门，闵玧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在郑号锡不在的时候进到这里。 　　一个人住不会觉得寂寞吗？闵玧其在心中问道。 　　大大的房子昨天还有人住，今天就要变得空空荡荡的。 　　进了卧室，郑号锡昨天没的床铺还凌乱着。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衣服，闵玧其又看了看衣柜角落里那套西装，虽然被洗坏了郑号锡说扔掉算了，但闵玧其觉得太可惜就留了下来。 　　叹了一口气，闵玧其拿起那套西装，装进行李袋里。 　　收拾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闵玧其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 　　里面满满的都是食材。 　　真是遗憾，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离开公寓，熟门熟路地进了车库，坐上自己的车。 　　闵玧其把车移出郑号锡的私人车库，看着那些停放在里面的车，一阵唏嘘。 　　“再见。”闵玧其这样说。 　　BH连夜召开股东大会重组了董事会，让闵玧其意外的是，新董事长不是那个姓李的第二大股东，而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金董事。 　　郑号锡就像提前知道了他会死一样，提前立了份遗嘱，把所有的股份转给了这个金董事。 　　BH真的是大公司，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股市开盘之后股票竟然没有因为原董事长意外死亡而受到大影响，主流媒体对郑号锡的车祸闭口不提，几家小媒体提出的阴谋论也很快被压了下去。 　　相比BH的风平浪静，媒体对公安厅进行了集体轰炸，之前的连环杀人事件莫名结案却不向外界公布结果，这一行为因来了社会舆论的一致抨击，公安厅的形象一落千丈。 　　而公安厅内部也早已炸开了锅，没追到凶手就结案，申请保护的人却意外死亡，领导起得差点没把桌子掀了。 　　闵玧其朴智旻等专案组的成员被召集到一起挨了一顿痛骂，然后都领到了不算轻的惩罚。闵玧其和朴智旻作为组长和最直接的负责人，本来要受到降职处分，但是被厅里金处长死命拦了下来。 　　最后的结果是暂时停职查看，闵玧其笑了笑，正好，可以休休假。 　　这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快要累死了。 　　但朴智旻就不这么想，又让他停职？他宁愿直接降职然后从头再来。 　　闵玧其好像看穿了朴智旻的想法，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金sir知道你这么想的话一定杀了你。” 　　朴智旻泄气，捂着额头跟着闵玧其去了处长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闵玧其抬手，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闵玧其推开门，朴智旻跟着进了办公室，两人站成一排端正地敬了个礼：“处长好。” 　　办公桌后面的人推了推眼睛，批着文件没有抬头：“下班后老地方见，滚吧。” 　　“是。”两人齐声答应，然后乖乖地走出了办公室。 　　闵玧其去了物资处又申请了一套警服 　　领了处分交了枪，把该走的程序该签的文件整理好，这一天班也就在无所事事中过去了。 　　换好常服，闵玧其开着车和朴智旻到了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当年闵玧其毕业之前经常和金处长来这吃饭，后来又加入了朴智旻，还有田柾国。 　　两人找了张桌子点好菜买好酒，不一会儿金处长也来了。 　　“哥，”不在单位里，闵玧其对金处长的称呼也就亲近且随意了，拿起酒杯倒满递给金处长，闵玧其问道，“和您汇报一下？”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闵玧其也忌惮的人？答案是肯定的。而且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金处长——金希澈。 　　公安厅的这些精英，包括闵玧其和朴智旻在内，都是金希澈亲自去警校挑选的，所以提起这个名字，大家真的是又爱又怕。 　　金希澈是个什么人？首先这个人长得十分漂亮，没错是漂亮。整个首尔警界都知道，自从金希澈参加工作之后，公安厅的警花就不再是妹子了，眼看着就要到四十岁的人，一张脸还是嫩的让厅里的女同志们都无地自容。 　　其次这个人的性格十分张扬狂放，闵玧其的性格是冰，金希澈的性格就是火，凶起来简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厅长都要让他三分，和他一比闵玧其都算文静收敛的。 　　最后，这个人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厉害，在没退居办公室之前可是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而至于金希澈隐退的原因，传说是因为当年和中国的一个商业大亨还有当时最厉害的韩国杀手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三角恋……咳咳，只是传说而已…… 　　金希澈大闵玧其正好十岁，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子称神的时候你们还在撒尿和泥玩呢。” 　　“嗯，”金希澈接过酒杯，“你们这次丢人可丢大了。” 　　“是我的疏忽，”闵玧其抱歉地笑笑，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没想到他们还和别人有勾结。” 　　金希澈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谁呀？” 　　“那个成员名字开头都是钩的那个组织……您还记得吗？”闵玧其问道，然后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 　　也就自然没看到金希澈一瞬间有点僵硬的表情。 　　闵玧其把杯子放下，然后摸出一张存储卡放在金希澈面前：“哥要的证据的内容都在这，那帮家伙够狡猾，都是用纸存的档，我让小鸡去搜来着，结果不但没拿到，还叫人家迷晕了绑着做人质。” 　　朴智旻在前辈和大大大前辈面前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被闵玧其这么一说更是无地自容，红着脸低下头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小兔子和我讲了，”金希澈摸了摸朴智旻的头顶，他还是很疼这些孩子的，“吃吃亏挺好，长记性。” 　　几句话之间菜也上齐了，三个人吃吃喝喝又聊了点别的。 　　朴智旻不能喝，几杯之后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最近还做噩梦吗？”金希澈问道，酒过三巡，他已经有点晕乎了。 　　“有一阵子没做了。”闵玧其回答，然后一怔。 　　自从和郑号锡一起睡之后，真的就没再做过噩梦。 　　“贴身保护还能治疗噩梦呢？”金希澈呵呵一笑，然后又严肃了表情，“小冰块你可不能学我啊，自毁前程。” 　　“所以说哥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闵玧其笑着问。 　　“呸。”金希澈也笑了，“谁敢传我的谣言？不想在公安厅待了？” 　　“没哥想的那么过，”闵玧其收敛了笑容，“我有分寸的。” 　　“现在说得好听，等出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根本收不住。”金希澈又啐了一口，“其实有个人治治你这毛病也不错，可惜偏偏死了。” 　　闵玧其没再接话。 　　 ☆、第十三章 　　吃饭的时候闵玧其就给金泰亨发了消息让他来接朴智旻。帮着金泰亨给朴智旻塞进车，又给金希澈拦了一辆出租，闵玧其站在街边看着人来人往。 　　盛夏的晚风只会吹得原本微醺的人更加有醉意。闵玧其骂了自己一句，喝了太多酒，这下连车都开不了。 　　一直都是郑号锡开车，闵玧其就算偶尔喝个酒也无所谓。 　　好像从没见过郑号锡喝酒。 　　闵玧其摇摇头，又骂了自己一句。 　　怎么从什么都能联想到郑号锡。 　　正好在警校附近，闵玧其决定去警校招待所待一晚。 　　招待所值班的也都是熟人，闵玧其办了手续付了押金，却没去房间，而是到警校的操场上转了转。 　　就和当初一样，操场上都是些夜跑的年轻小伙子。闵玧其没想到的是，他毕业了七年，竟然还有挺多学生认识他，一路走下来洪亮的“学长好”“学长你是我偶像”的声音此起彼伏。 　　闵玧其笑了，在操场边缘的单杠上坐着，看着一圈又一圈跑着的年轻人们回味着自己的这几年。 　　真的，比他当初预计的好了太多太多。 　　当时他本来以为自己就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辈子了，但现在虽然他仍然对未来有些迷茫，但起码他有了金希澈朴智旻这样的生死之交，有了这么多视自己为榜样的后辈。 　　郑号锡，你说，我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整天在你身边，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这种想法一出现闵玧其又呆住了。 　　现在的他，不想承认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郑号锡对他来说，有那么一点特殊。 　　那又怎样，人已经回不来了。 　　金希澈有些步伐不稳地回到了家，躺在床上拨通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怎么了？”那端传来的声音低沉而稳重。 　　“你在韩国吗？”金希澈闭着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还在美国，”那头回答道，“你喝酒了？” 　　“嗯，和后辈喝了几杯，”金希澈的声音还是醉醺醺的，“把和BH的合作取消，听见没？” 　　“好，”那头答应的很是爽快，“我想你了。” 　　“那就自己来看我，派两个人盯着我干什么？”金希澈假装生气。 　　“明天就让他们回去。”干脆利落的回应。 　　“对这些孩子好一点，我可是听说了你把一个孩子逼到离家出走还要把人家抓回去的光辉事迹。”金希澈这句话说的有点像个担心孩子的妈妈。 　　“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那端的声音有些无奈。 　　“知道，金英东，变态。”金希澈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眼神有点涣散，金希澈望着窗外的月亮笑了。 　　这下扒下BH披着的羊皮就轻而易举了。 　　闵玧其第二天从招待所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连睡了两天。 　　他真的是太累了。 　　三天后，郑号锡的葬礼。 　　媒体进不来，BH新董事会的戏也就做得十分敷衍。调查结果不明不白，整个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说是葬礼，也挺滑稽的，毕竟连遗体都没有，只能算是个追悼会。但是该出席的人还是出席了的，闵玧其是被金南俊通知参加的，他环顾四周，熟面孔生面孔都不少。 　　但很明显，没有郑号锡的家人。 　　郑号锡没有家人。 　　闵玧其头一次觉得郑号锡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在那边可以和家人团聚。 　　葬礼结束后，金南俊带着金硕珍走到闵玧其面前。 　　看着手牵着手的两人，闵玧其心中一阵歉疚。 　　“真的对不起。”闵玧其向两人道歉。 　　“你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已，没什么好抱歉的。”金硕珍眼中是谅解。 　　闵玧其点点头，又问金南俊：“家里人同意了？” 　　金南俊凑近，指着金董事——现在应该是金董事长，对闵玧其低声说道：“这位就是家父。” 　　在自己亲爹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家里人肯定同意了。 　　下午金硕珍停业了几天的咖啡馆重新开张，金南俊和闵玧其在店里面对面坐着。 　　“玧其哥，号锡他……留了一些东西给你。”金南俊递给闵玧其一份文件。 　　闵玧其看了一眼，那是郑号锡车库里几十辆车的赠与合同。 　　闵玧其苦笑：“你说他怎么就像提前知道了自己会死一样。” 　　“像他们这种人，遗嘱立的都特别提前，”金南俊回答，“成天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活着挺累的。” 　　闵玧其将文件叠起收好，金南俊继续说道：“我，泰亨和智旻都有，但这不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你说。”闵玧其示意。 　　“其实这个事我也有参与……”金南俊深吸一口气，“雇佣硕珍哥杀人的人是号锡。” 　　“什么？”金南俊的话让闵玧其很是震惊。 　　“BH私底下是做什么买卖的想必玧其哥你已经知道了，”金南俊一点一点地解释着，“BH的董事会也一直掌握着这个产业，号锡很反感这些，所以从他父亲手里接过这个公司之后就一直想停掉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为什么不直接找警方？”闵玧其问道。 　　“那样BH的光产业也保不住了，”金南俊回答，“号锡不想把这些也毁了，就只能黑吃黑，杀掉原本董事会的人然后……” 　　“重新洗牌。”闵玧其接道，“恕我冒昧，可是令尊……” 　　“我父亲是站在号锡一边的，虽然之前隐藏的很好，但号锡的股份转让让我父亲也成了众矢之的，我很担心他。” 　　闵玧其点了点头：“可惜我现在被停职了，爱莫能助……不过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 　　“我不想号锡在你心中留下一个特别不好的印象。”金南俊勉强地笑笑，“你们……算了，人都不在了。” 　　“……谢谢。”闵玧其说完走出了咖啡店。 　　“组织”的临时基地。 　　崔荣宰正在和BamBam聊天，基地的门被打开，段宜恩带着王嘉尔走了进来。 　　“Mark.”崔荣宰冲段宜恩笑了笑。 　　段宜恩回报以一笑，用手指了指边上的一个房间，做了一个询问的表情。崔荣宰点点头，段宜恩示意王嘉尔在外边等他，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笑着对他说。 　　“How your recovery is going”段宜恩靠着墙壁，看着打着好几处石膏的那个人，颇为关心地问道。 　　“你的那个小医生说还要再躺一阵子，”小医生指的就是崔荣宰，“我这次被你整得够惨的，要不是跳车跳得及时，你现在连我的骨灰都找不到。” 　　“Apologize,”段宜恩抱歉地笑笑，“I didn\'t know it was you.” 　　“现在你知道了，”躺着的人没好气地说，“能不能把人撤了啊？” 　　“J has already given that order,”段宜恩回道，“should I le□□e someone to help you” 　　“不用了，”那人勉强地摆摆手，“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Solve by yourself”段宜恩嘲笑道，“Then who hired JIN” 　　被揭了短，那人尴尬地吸了一口气：“我又不知道你们内部出了什么事……不过硕珍哥就是JIN还是让我挺意外的，看他人那么温和，不像是组织里的人。” 　　“You too,”段宜恩回嘴，“I still think that you do not deserve your name.” 　　“彼此彼此，咱俩都是靠老子进组织关系户，只不过你更有钱有权不用改名字还当了领导。”那人撇了撇嘴，“但是J-Hope这个名字我还是很喜欢的。”　　“We will go back to America tomorrow， call us if you need, Ho-seok.”生涩地念出这个名字，段宜恩把病床上的郑号锡逗笑了。 　　“不会打给你们的，”郑号锡挥了挥手，“有空记得学学怎么说韩语。” 　　“Bye.”段宜恩也笑了，转身走出了房间。 　　“You can stay here till you finish this.”段宜恩拍了拍基地中间放着的那个“大箱子”，对崔荣宰说。 　　“Couldn\'t be better,”崔荣宰笑到，然后拉过一旁的BamBam问段宜恩，“can he keep me company” 　　段宜恩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人：“Sure.” 　　闵玧其回到家之后就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突然撤去了高强度工作的他闲得发慌，吃了一盒拉面之后把音响打开倒在沙发上听音乐，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感觉自己置身一片空白，闵玧其意识到自己做梦了。不出意外地，那个人出现在了梦中。 　　闵玧其嘲讽地看着一身洁白的郑号锡，郑号锡也看着他。 　　突然郑号锡伸出手，把闵玧其轻轻向后一推。 　　只轻轻的一下，闵玧其却向后倒去。 　　身后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渊，闵玧其坠落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郑号锡的脸。 　　郑号锡就站在悬崖边，就那么看着他。 　　闵玧其从梦中惊醒。 　　每天无所事事，吃泡面，听音乐，睡过去，被噩梦惊醒，如此循环往复，空虚的时间总是枯燥而漫长，没几天闵玧其就受不了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闵玧其决定去一趟墓园。 　　闵玧其找到了郑号锡的坟墓。 　　握起拳头往墓碑上砸了砸，然后面对着墓碑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就这么盯着墓碑看了一天。 　　墓碑上的照片，郑号锡笑得好看而耀眼，晃得闵玧其好几次差点没拦住自己的眼泪。 　　闵玧其不会像电视剧里的角色一样对着墓碑讲话，但不代表他心里就什么想法都没有。 　　那天之后闵玧其每天都会去墓园。 　　以至于坐在郑号锡的墓碑前发呆迅速成为了闵玧其的一种习惯。 　　什么都不想地，就是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因为这个规律的习惯闵玧其的生活也恢复了有条有理的状态，就像没有任务的时候那样，每天听音乐，玩玩游戏，随便吃点东西，偶尔和朴智旻田柾国他们聚一次。剩下的时间，除了睡觉，就是去墓园。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中从愤怒到嘲讽，到怜悯再到心疼，最后都归于平静。 　　闵玧其每天晚上还是会做梦，从被郑号锡推下悬崖，到眼看着郑号锡葬身火海，一直到梦境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他和郑号锡两个人。 　　闵玧其伸出手，却怎么也碰不到他。 　　闵玧其仍然将这个梦定义为噩梦。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一整个夏天只剩了个尾声，闵玧其也终于懂得如何将当初躁动的情绪和情愫收好，平淡地看待之前发生的一切。 　　只是工作而已，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相互利用而已。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聚了，终究会散。 　　没什么不甘不愿，更没什么纠缠不清。 　　你给的救赎，给的欺骗，我都以波澜不惊作为回应。 　　闵玧其觉得自己放下了。 　　复职以后闵玧其再也没去过郑号锡的墓碑前，那套被洗坏的的西装就安静地躺在闵玧其衣柜最角落的那个地方。 　　舍不得丢掉，却再也不想拿起。 　　郑号锡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 　　其实他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小医生坚持不让他下床。他再□□对，崔荣宰就威胁他要给他绑在床上，他只好又躺了两三周。 　　虽然小医生成天笑嘻嘻的，但是除了给他换药之外的时间之外绝不和他多讲一句话，只和那个叫BamBam的泰国小子讲话，这让郑号锡只能在床上躺着的日子过得特别寂寞。 　　明明自己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现在竟然还会寂寞，郑号锡觉得自己越活越没出息了。 　　不过终于能活动了郑号锡非常开心，下床简单活动了一下关节和肌肉，也能不用人扶着自己走出屋子了。 　　“这是什么啊？”郑号锡指着那个特别显眼的“大箱子”问道。 　　“人体组织再生系统。”崔荣宰如实回答。 　　“那为什么不给我用？”郑号锡故作生气地问道。 　　“你现在不也恢复得挺好的吗？”崔荣宰笑着反问。郑号锡不得不承认小医生医术很高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他的身体的确恢复得很快。 　　“那是给死人用的。”BamBam在旁边插话。 　　“太疼了，活人受不了。”崔荣宰补充道，“况且这个还在实验阶段，成功率达不到百分之百。” 　　“那之前那个……”BamBam看向崔荣宰问道。 　　“只能算我和他都走运，”崔荣宰看向BamBam，“要是失败了的话JIN不知道要怎么报复我呢。” 　　“JIN哥很温柔的好不好，”BamBam反驳，“不要随便说人坏话。” 　　“好嘛，”崔荣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然后难得地对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郑号锡发问了：“那个人你认识吗？比你稍微矮一点，皮肤挺白的，性格不大好，整个人跟个冰山似的。” 　　郑号锡闻言失笑：“可能认识吧……” 　　郑号锡很担心闵玧其，但已经被宣告死亡的他为了不暴露，还是不敢和外界有一点联系，于是闵玧其朴智旻他们怎么样了他一点也不知道，就连金硕珍的情况还是从崔荣宰的只言片语里了解的。 　　他没事就好了，郑号锡的心里一直压着的愧疚也终于减轻了些。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郑号锡又问道。 　　“现在就可以。”崔荣宰回答，“只不过出去还是要小心一些，伤的重的地方再受伤的话就麻烦了。” 　　“那好，”郑号锡乐了，“我马上就走，不在这里打扰您两位谈恋爱了。” 　　崔荣宰和BamBam都被这句话搞得有点脸红。 　　“你能去哪里呢？据我所知你以前住的公寓已经被处理掉了哦。”崔荣宰好心提醒道。 　　“这就不用你们费心了，”郑号锡穿上外套，向基地外走去，“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了啊崔医生。” 　　“你说他身无分文的能行吗？”看着郑号锡离去的身影，BamBam还是很担心。 　　“不关我们的事，”崔荣宰耸耸肩，“他那么大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的。” 　　闵玧其和朴智旻虽然复了职，但是BH事件的影响还在，这段时间在公安厅仍然接不到什么任务。金希澈倒是很高兴，正好偷偷派两人暗中继续调查BH。虽说没能拿到具有证据能力的东西，BH也更加提防，但毕竟有了储存卡里的那些东西，预测BH的活动倒是方便了很多。 　　从复职以来快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没能追到什么有用的证据或是线索，但是拦了好几次BH交易军火的现场。没有证据，只能当做一般的走私军火来处理，但接连被吃了几批货，想必BH心里也不好受。 　　朴智旻带队负责埋伏包抄，闵玧其负责正面硬碰硬，BH的人几次下来肯定也知道了有闵玧其这么个人。闵玧其也不怕，随时等着BH向他报复。 　　但一直没动静，BH也是沉得住气，无论警方怎么骚扰就是不肯主动出击，金希澈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 　　不过这一天，闵玧其从公安厅下了班，就发现有人盯上自己了。 　　闵玧其冷笑，BH送到自己手里的线头自己当然不会放过，也不知道抓住了能扯出多少能用的证据。 　　有了这个想法，闵玧其就没有开车，而是步行离开了公安厅。 　　一路看似散步，闵玧其的心里仔细计算着。 　　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跟踪的技巧并不是太好，不像是专业的杀手。 　　闵玧其突然故意一个急停，对方没料到，脚步乱了几下才跟着停了下来。虽然街上人和车都不少，对方掩饰得勉强还算合格，但有心如闵玧其，还是大概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心中又蹦出一个想法。 　　 ☆、第十四章 　　闵玧其毕业从警七年，嫌疑人逃罪用的什么方法他都见识过。 　　心中竟然有一丝期待，闵玧其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三下两下甩掉跟踪的人，闵玧其在一个转角之后迅速躲进了两栋楼之间的窄巷子里。 　　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子在跟踪你闵爷爷。 　　果然，那小子转过拐角之后发现跟丢了人，忍不住四处张望。 　　十月的首尔夜晚已经有些冷意，那小子穿着一个棒球衫外套，戴着帽子和口罩，虽然把自己遮得严实，但在人群中也不至于显得太奇怪。 　　“掩护做得还像点样子。”闵玧其眯起眼，竟然像个老师一样在心中给跟踪他的人打起了分数。 　　那小子长得挺瘦的，身型总觉得在哪见过。 　　闵玧其感觉突然心跳得厉害。 　　跟丢了目标，那人明显失落了，转身就要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在他转身的时候，有那么一下子，闵玧其看见了他的眼睛。 　　闵玧其一愣。 　　闵玧其不是一个会让潜意识支配自己理智的人，但这一次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冲出去了。 　　抓住正要离开的那个人的手，然后大力将他拉回自己的怀里。闵玧其抱住他，大口地喘着气。 　　“做鬼都不放过我吗？”把下巴抵在对方肩上，闵玧其低声问道。 　　郑号锡被他这个问题逗笑了，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才分开这么一点时间就想我了吗？” 　　郑号锡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 　　两个多月前，BH大厦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有人问过一模一样的话。 　　“对啊，”闵玧其回道，“想。” 　　然后闵玧其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开心到流下来的眼泪都是甜的。 　　郑号锡闻言也笑了。 　　他说想他。 　　闵玧其不愧是闵玧其，世事再怎么变化，他的一句话依然能轻而易举地左右郑号锡的心情。 　　一句话突然就让自己心中计划的那一切不那么重要了。 　　他抬手，抚上闵玧其的后背。 　　十月的晚上，首尔人来人往的街头，有两人相拥。 　　微冷的空气里仿佛在酝酿什么滚烫的气氛。 　　闵玧其悄悄抹掉自己的眼泪，过了许久才舍得把郑号锡从自己的怀里放出来。 　　他看见郑号锡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双经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的眼睛。 　　那双单纯起来可爱的不像话的眼睛 　　那双好像能把他看透的眼睛。 　　那双他在梦中描摹了无数次的眼睛。 　　那双让他恨过却又忍不住沉沦的眼睛。 　　就这么看一辈子吧。 　　不想再放你走了。 　　“哥，你哭了？”郑号锡看着闵玧其发红的眼眶连忙问道。 　　“风吹的。”闵玧其拍拍郑号锡的肩，“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哭。” 　　一阵沉默。 　　浓烈的思念之后是两人各自的不知所措。 　　“哥，我能不能……” 　　“跟我回家？”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都是一愣，随即又笑了。 　　郑号锡点点头：“打扰哥了。” 　　“不会。”闵玧其回应，这里离公安厅没多远，他想带郑号锡回去坐车，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郑号锡还活着这件事还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闵玧其说，“就在这等我，哪都不许去。” 　　“好。”郑号锡笑着答应。 　　闵玧其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公安厅把车开出来，回到那个路口，看见郑号锡之后心里松了口气。 　　“上车。”闵玧其要下车窗，招呼着郑号锡。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坐哥开的车呢。”坐上副驾驶，郑号锡这样说着。 　　“以后有的是机会坐。”闵玧其握着方向盘笑道。 　　车开了差不多半小时，到了闵玧其住的地方。 　　“给。”闵玧其进了屋，从角落里找出一个东西扔给郑号锡。 　　郑号锡接住，是一把钥匙。 　　“不要丢了哦，不然我要换门锁了。”闵玧其嘱咐道。 　　“不会丢的。”郑号锡跟着进了闵玧其的家。 　　“自己随便转转，我给你做点东西吃。”闵玧其洗好了手，就去灶台那里忙活了。 　　攥紧了手里的钥匙，郑号锡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有一个家是什么感觉呢？ 　　是这样的吧？ 　　闵玧其一直是一个人住的，他不是个勤快的人，但是警校上学的时候的好习惯却一直保留着。房子不算大，却也整理的井井有条。 　　屋子里没有很多家具，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干净整洁一目了然。郑号锡进了卧室看了看，一张整齐的铺着白色被褥的床，一张简单的书桌，上面一台电脑几本书，再无他物。 　　“号锡。”闵玧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郑号锡听见闵玧其叫他，乖乖地出了卧室坐到饭桌旁。 　　“我也不会做别的。”两碗拉面端上桌，闵玧其抱歉地笑了笑。 　　郑号锡却高高兴兴地拿过一碗放到自己的面前：“最喜欢吃哥做的拉面了。” 　　闵玧其深深看了郑号锡一眼，然后低下头笑了。 　　好好地吃完了拉面，谁也没有说话，却都是笑着的。 　　“我去洗碗。”郑号锡拿起碗筷。 　　闵玧其点头，坐在饭桌前：“日用品和衣服什么的明天去买。” 　　然后拿起手机给金希澈发了一条消息：“哥，请一周假。” 　　对方也很快回复：“准了。” 　　闵玧其七点多才下班，路上又耽误了这么久，吃完拉面差不多也要睡觉了。 　　“你睡这里。”闵玧其把郑号锡领到卧室，然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哥那你呢？”郑号锡拉住他问道。 　　闵玧其笑着揉了揉郑号锡的头发：“沙发挺宽敞的。” 　　“我想和哥一起睡。”郑号锡抬起头看着闵玧其。 　　闵玧其下意识地抽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才开口：“好。” 　　关了灯，两个人躺到床上。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孤独和饥饿一样，久了反而不会有感觉。但一旦有了些许填补，不能填满那部分空虚就会加倍痛苦。 　　闵玧其和郑号锡一样，躯壳里的灵魂都已经孤独了很久。 　　可偏偏伸手触碰了对方。 　　闵玧其的灵魂袒露的更多，所以分开之后痛苦更多，思念更浓。 　　郑号锡也没有少到哪里去。 　　郑号锡伸手环住闵玧其的腰，钻进对方怀里，头抵在对方胸前，听着他突然有些变快的心跳 　　“我也想哥。” 　　闵玧其又是一愣，心脏隐隐地火热到有什么要爆发出来。 　　可闵玧其从来不是一个很会表达自己的人。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说不出，无数的关切和疑问无从开口。 　　“哥你什么都知道了吧。”郑号锡把自己埋在闵玧其怀里。 　　“骗了哥真的对不起。” 　　“我没有别的办法。” 　　“可那个时候哥仍然保护我。” 　　“我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闵玧其听着郑号锡一句句的告解一阵心疼。 　　郑号锡深吸一口气，他自以为的自制和尊严以及以往所有的桀骜，连同他两个月以来构造好的志向和计划，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晚上，在这个叫闵玧其的人的怀里终于还是不争气地全线崩溃。 　　没了那么多名头和光环的郑号锡，褪去层层防护的郑号锡，最内心里，或许是一个脆弱且幼稚到不行的人。 　　“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郑号锡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哥你讨厌我也好，打我骂我也好，抓我进监狱也好，但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原谅你。”闵玧其抱紧郑号锡，努力地平稳自己的语气。 　　“一个人这么久很累吧？”手在郑号锡的脖颈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闵玧其柔声低语道，“那就在哥这里休息吧。” 　　“那个犯了罪的郑号锡已经死了，你是你。” 　　“不会不理你的。” 　　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郑号锡第一次这么依赖一个人。 　　闵玧其的胸膛不算宽广却能给他安定的感觉，单薄甚至算是瘦小的身躯环住他的时候，郑号锡总会很有安全感。 　　他出于同样的企图分别和朴智旻与闵玧其示好，但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与两人的关系始终是不同的。 　　抛开心计，利用，周旋和种种关于利益的计算，如果可以从朋友的角度来彼此相待，郑号锡希望能够保护朴智旻，但希望能在保护被闵玧其的同时，也能被对方保护。 　　那一天，他真正遇见闵玧其的那一天，他看着对受伤的朴智旻发怒的闵玧其，他看见闵玧其眼中怒气的底下是满满的心疼。 　　郑号锡忽然有些羡慕闵玧其。 　　郑号锡是一个把自己的内心伪装的很强大的人，但却在更加强大的闵玧其面前败下阵来，然后自己的喜怒从此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牵动。 　　这也让郑号锡很恼火。 　　当他发现闵玧其会做噩梦的时候，郑号锡是窃喜且得意的。 　　这个主导着他情绪的人，终于被他发现弱点了呢。 　　可当他被闵玧其拉进怀里，听见对方在他耳边说“不要走”的那一刻，郑号锡放弃了想要打败他的想法。 　　郑号锡从小到大，从他懂事开始，没有人这样抱过他。 　　没有人如此不加掩饰地，坦诚地，需要他。 　　闵玧其脆弱柔软的时刻让郑号锡好奇地靠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感动地无法收手。 　　郑号锡安慰着闵玧其的时候，双手穿过对方坚硬的外壳触到内里的灵魂。 　　莫名的熟悉感。 　　突然就想那样一辈子。 　　郑号锡又想起了那个傍晚，枪林弹雨中闵玧其拼了命地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那时的郑号锡比起担心，更多的是恐惧。 　　那是朴智旻因为他而受伤时郑号锡不曾有过的心情。 　　他怕就这样失去闵玧其。 　　当他坐上车，闵玧其让他滚蛋的时候，郑号锡心中的某一处好像裂开了一样。 　　可郑号锡毕竟是郑号锡，他明白自己肩负着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 　　郑号锡从来不迷茫，他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他还是离开了。 　　车辆即将失控的前几秒他跳下车，告诉段宜恩来救自己，然后忍住骨骼断裂的钻心的疼痛离开事发现场，滚下山坡。 　　郑号锡虽然没有专业杀手那样的身手和反应程度，但组织的训练他以前还是参加过一些的。 　　郑号锡赌自己不会死，他也赢了。 　　恢复的日子里郑号锡仔细地盘算着夺回BH的计划，失去了一切的他无所顾忌，大不了鱼死网破。 　　夺回BH之后呢？郑号锡这么问自己。 　　郑号锡突然一怔。 　　心中的空虚不安和愧疚被放得无限大，然后变成闵玧其三个字。 　　郑号锡不愿意欠人情，他却偏偏对不起了闵玧其。 　　自作孽。 　　那哥一定恨死他了。 　　不，以他的个性，说不定很快就忘掉自己了。 　　可他还……还活着吗？ 　　一颗心就这么悬着，直到小医生问了自己关于那个人的问题。 　　个子比自己矮，挺瘦的，很白，脾气很差。 　　郑号锡松了口气。 　　“可能认识吧。”郑号锡这么说。 　　为什么要说谎呢？你不仅认识他，你还一直惦念着他。 　　你在骗谁呢？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他如果忘了我，我也不要记得他。 　　该死的自尊心。 　　但从基地里出去之后郑号锡直奔公安厅。 　　他发现他对闵玧其的了解只有他工作的地方。 　　最后再看他一眼，然后各走各的路。 　　郑号锡等啊等，看到闵玧其的身影眼睛亮了起来。 　　看着闵玧其的背影，然后忍不住跟了上去。 　　不想被他发现，这该死的自尊心。 　　郑号锡很快就把闵玧其跟丢了。 　　他开始后悔，要是把闵玧其叫住就好了。 　　郑号锡环顾四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唯独没有他。 　　如果玧其哥再出现的话一定要和他道歉。 　　郑号锡试着放下自己的自尊心。 　　可最终他还是要失落地离开。 　　手腕突然被人大力攥住，郑号锡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跌进熟悉的怀抱。 　　“对啊” 　　“想。”他说。 　　他说想他，他想他。 　　郑号锡不要的自尊，闵玧其用屈服他自己的方式，全数补偿。 　　除了钱，除了利益，郑号锡突然知道了怎么样用一种从不敢奢望的方式衡量任何人之间的关系。 　　他明白朴智旻那天说起金泰亨的一句句话里的意味了。 　　郑号锡的自制力第一次出了问题。 　　闵玧其要他和他回家。 　　闵玧其给他一个家。 　　那才是郑号锡渴望的郑号锡想象中的，没有相互勾心斗角的冰冷的所谓亲情的地方。 　　是家啊。 　　是依赖啊。 　　是一个郑号锡能够放心地脱下自己所有完美的防护，真诚地对待的地方啊。 　　闵玧其，郑号锡离不开你了。 　　他抱着闵玧其，闵玧其抱着他。 　　就这样一辈子吧。 　　闵玧其没有出声安慰郑号锡，他就这样抱着郑号锡，让郑号锡怀里流着泪。 　　感觉自己胸前湿了一片，“快三十的人了，哭得跟个孩子似的，”闵玧其心中觉得好笑又心疼，只能将郑号锡再抱紧一些。 　　“玧其哥。”郑号锡的声音哑哑的。 　　“嗯？” 　　“玧其哥。” 　　“我在。” 　　“哥。” 　　“号锡。” 　　“玧其。” 　　“……”闵玧其心脏猛的停了一拍，他迅速调整好自己，却忘记了回应。 　　郑号锡不安的抬起头，正好对上闵玧其的眼睛。 　　黑暗中郑号锡的双眼也闪着点点泪光，闵玧其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温柔。 　　“叫哥。”闵玧其笑了笑，在郑号锡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又把对方的头按回自己怀里。 　　哭过了过去就真的过去了。 　　一切就都好了。 　　别怕，我在呢。 　　夜已深了，郑号锡哭累了，呼吸慢慢平稳，任由闵玧其搂着他一点点睡去。 　　闵玧其还是做梦了。 　　又是那个只有他和郑号锡两个人的梦。 　　这次闵玧其伸出手，却意外地触碰到了郑号锡。 　　闵玧其摸上郑号锡的脸。 　　郑号锡抬眼朝他笑了。 　　这是闵玧其人生中第一个可以叫做美梦的梦境。 　　闵玧其却挥散了这个梦境，因为醒来之后，真真实实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更好的郑号锡。 　　郑号锡和往常一个时间醒来，身边已经空了。 　　他起身，看见床边有一双新买的拖鞋。推开门走出卧室，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不自觉地笑了。 　　“号锡，牙刷什么的都买好了，在浴室里。”闵玧其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知道了哥。”郑号锡走进浴室。收拾好自己之后去到客厅，然后被闵玧其叫去餐桌前吃早饭。 　　“楼下买的，今天先凑合着吃，以后还是老规矩。”闵玧其端起粥喝了一口。 　　“我做饭能抵房费吗？”郑号锡问道。 　　“谁要收你房费了，”闵玧其白了他一眼，“就是单纯想吃你做的饭而已。” 　　“我做的饭真有那么好吃？”郑号锡把脸凑到闵玧其跟前，眨着眼睛问道。 　　“真的，比公安厅食堂好吃多了。”闵玧其往郑号锡嘴里塞了个小包子，“老实吃饭。” 　　“我就当哥是在夸我了。”郑号锡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回道。 　　“本来就是在夸你，政府部门的食堂很好的好吗。”闵玧其把碗里的粥喝完，然后起身：“等下带你去买衣服。”说完就往卧室走。 　　 ☆、第十五章 　　“哥你不上班吗？”郑号锡在椅子上转过身问道。 　　闵玧其也转过身，给了郑号锡一个诸葛亮一样的微笑：“你哥我，正好休假。”他还特意加重了“正好”这两个字。 　　郑号锡回给闵玧其一个更加灿烂的笑脸，然后转过去继续吃饭。 　　“我要看不出您这是在说谎我这几年董事长算是白当了。”郑号锡心里吐槽道。 　　不过想到闵玧其为了自己特意请假，郑号锡不知不觉笑得更开心了。 　　“号锡，你先穿我的衣服吧。”闵玧其换好了衣服从卧室出来，递给郑号锡一套衣服。 　　闵玧其身高和郑号锡差不了多少，衣服也大多是买宽松的，所以郑号锡穿起来很合适。 　　闵玧其打量着郑号锡：“我忽然觉得……” 　　“不用买衣服了，”郑号锡接话，“哥，你的衣服……” 　　“借给你穿。”闵玧其又接道。 　　言语上的默契让两人相视一怔，然后又笑开。 　　不过闵玧其还是领郑号锡出了门在买了几套衣服几双鞋。 　　“哥你好有钱。”看着闵玧其潇洒地刷卡郑号锡感叹道。那些衣服和鞋虽然不是奢侈品牌子，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也都不便宜。 　　闵玧其在公安厅的职位是大队，工资在警察中本来就不算低，每年奖金补贴和额外的表彰又能领到不少，再加上他花的不多，所以手上也有不小的一笔钱。 　　“没你有钱。”闵玧其回道。 　　“我现在就是一穷光蛋。”郑号锡笑了笑。 　　“也是，”闵玧其假装安慰地拍拍郑号锡的肩，“不过你还有我呢，哥养你。” 　　郑号锡的脸唰一下红了。 　　“脸皮真薄。”闵玧其捏了捏郑号锡的脸，拉着他离开了商场。 　　身后的女收银员看得眼都直了。 　　闵玧其把车快开回家了两人才想起忘了买吃的东西，闵玧其住在老城区，附近又没有超市，只能把车停好带着郑号锡去了菜市场。 　　“号锡呀……”闵玧其看着刚刚砍价砍得无比熟练的郑号锡问道，“你以前经常逛菜市场？” 　　“没有啊我第一次来。”郑号锡把一袋子菜递给闵玧其。 　　“那你讲价怎么这么厉害？”闵玧其接过菜，掏钱付款。 　　“天赋。”郑号锡得意地一笑。 　　“贤惠持家的天赋？”闵玧其笑出了声。 　　“做生意的天赋！”郑号锡反驳，瞪了闵玧其一眼。 　　“嗯嗯嗯，号锡真厉害。”闵玧其顺着郑号锡说道，脸上的笑已经收不住了。 　　“菜场和商场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郑号锡不再理会闵玧其的笑，谈起自己领域内的事，他的眼睛亮亮的，“和人打交道，在利益上算来算去，讨价还价都是最基本的手段。” 　　闵玧其收起了笑容，从郑号锡的眼睛里他看出了那种向往。 　　他不得不承认，在金钱的战场上郑号锡就是天生的王者，无论他此刻是什么样的处境，他注定会有重回巅峰的那一天。 　　闵玧其有点害怕，他会再一次失去他吗？ 　　郑号锡也看向闵玧其，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从他手中分过几个袋子。 　　“晚上想吃什么？”郑号锡问道。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闵玧其回道。 　　“那好。”郑号锡又笑了。 　　郑号锡真是一个喜欢笑的人啊。 　　“玧其哥我和你说，不能用看普通富家子弟的眼光看我，我其实什么都懂的，因为BH不光是做光信的，医疗服装出版商场的产业也都有……” 　　闵玧其微笑看着滔滔不绝的郑号锡。 　　郑号锡，如果你总是笑着的总是开心的该多好啊。 　　当然，如果笑累了的话哭也没关系。 　　只在我的面前哭就好。 　　闵玧其心安了，至少这个年轻的商界皇帝不在他的王国里权倾天下的时候，是在自己身边的。 　　郑号锡做晚饭，闵玧其把剩下的食材整理好放到冰箱里。 　　人与人之间的契合是个奇妙的东西，明明从认识只过了三个月，但就好像已经彼此相知了几十年一样。小小的屋子里两人没有更多的交谈，却和谐默契地一塌糊涂。 　　晚饭过后的卧室里，郑号锡正在把新买的衣服装进衣柜。 　　闵玧其的工作很累，所以在家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于是他现在就躺在床上看郑号锡收拾。 　　把衣服挂好，郑号锡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衣柜的一个角落。 　　那套衣服他很熟悉，自己最喜欢的那套西装，闵玧其洗坏的那套西装。 　　闵玧其没有直接回答的问题，郑号锡一直担心的问题，答案在此刻昭然若揭。 　　他丢掉的东西，闵玧其留着。 　　闵玧其没有讨厌他。 　　闵玧其没有忘记他。 　　郑号锡转身，笑着扑进闵玧其的怀抱。 　　闵玧其感受着郑号锡压上来的重量，郑号锡的头在他颈间蹭得他发痒。 　　“哥，谢谢你。”郑号锡的语气里有真真正正的快乐。 　　“我也要谢谢你。”环住郑号锡，闵玧其轻声说。 　　“为什么？”郑号锡抬起头来望着闵玧其。 　　“因为号锡赶走了哥的噩梦啊。”闵玧其摸着郑号锡的脑袋，满眼的宠溺。 　　“真的吗？那哥是该好好谢谢我，”郑号锡从闵玧其身上下来，但是仍然充满好奇地看着闵玧其，“哥为什么会做噩梦呢？” 　　闵玧其目光黯淡了片刻，继而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重新微笑道：“想知道？” 　　“嗯嗯。”郑号锡点头。 　　“快点把衣服收拾好，然后去洗澡，二十分钟之内搞定，我就告诉你。”闵玧其轻轻拍了一下郑号锡的脑门。 　　郑号锡闻言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三下两下挂好衣服，然后就冲到了浴室。 　　郑号锡离开之后闵玧其才收敛了笑容。 　　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他已不再有当年的那些想法，这个事仍然是他不敢被提及的一道深深的伤口。 　　谁都不知道，连朴智旻金希澈也不知道。 　　现在他要说给郑号锡听了。 　　因为是郑号锡，所以闵玧其愿意讲。 　　不想对他有什么保留。 　　郑号锡没一会儿就从浴室出来了，没来得及擦干的头发还滴答着水。 　　“在怎么着急也不至于头发都不擦干吧。”闵玧其起身，拿起郑号锡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坐好。” 　　郑号锡老老实实在床上盘腿坐好，闵玧其跪坐在他面前替他擦起头发。 　　“你哥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特别不爱学习。”闵玧其给郑号锡仔细地擦着头发，一边缓缓地开口。 　　“学校是能不去就不去，逃课之后就去地下club玩音乐，然后因为这个和家里人关系很不好。” 　　郑号锡听着，没想到闵玧其以前是这样的。 　　“高二的时候，为了搞出自己的专辑，我离家出走了几个月，求了很多唱片公司都被拒绝，最后还是家乡的一家小公司答应帮我做cd。” 　　“我拿着自己的第一张唱片，觉得自己走上音乐人道路了，终于可以向父母证明自己不是一事无成了。” 　　“然而当我回到家，号锡，你知道迎接我的是什么吗？”闵玧其极力控制，但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 　　郑号锡没敢回答，心中不安起来。 　　“我看见我爸妈躺在地上，周围都是血……”闵玧其的手停了下来，“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真真正正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我尝试过自杀，但被人救了下来。” 　　“我父母是因为无力还债而被杀的，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欠下那样一大笔债。” 　　“后来我知道了原因。葬礼上我遇见了那家唱片公司的老板，他和我爸竟然是同学。” 　　“他告诉我，是我父母求他给我出的专辑，借钱承担了大部分制作的费用，还叫他不要告诉我。” 　　“我终于明白其实我父母一直是爱我的，可笑的是，是在他们不在了之后，别人告诉我的。” 　　“我觉得自己是那么自私那么混蛋，为了自己所谓的追求和理想，抛弃了两个最爱我的人。”闵玧其平复好心情，又接着给郑号锡擦头发。 　　“我放弃了音乐回到学校拼了命学了一年，最后考上了警校。” 　　“我想做一个警察，一开始仅仅是为了给父母报仇。” 　　“可后来我知道自己错了，当警察的意义不是报私仇，而是不要再让我的悲剧在别人的人生中发生。” 　　“我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找到了自己的未来，放下了仇恨，也不再消沉，但每个晚上，我闭上眼睛之后，就会看到那天的画面。” 　　“我爸妈就那样倒在血泊中，我没办法叫醒他们，就只能那样看着。” 　　“我就这样失去了我仅有的亲人，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闵玧其把湿哒哒的毛巾丢到一旁的椅背上，顺了顺郑号锡的头发，“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 　　郑号锡没有回应，双手慢慢环上闵玧其的腰，把头抵在他肩膀上。 　　“不要遗憾，”郑号锡低声说，“哥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就已经很幸福了，天上的父母也会很开心的。” 　　“不像我，”他松开闵玧其直起身子，“我一生下来我妈就死了，而我爸，从来就没有爱我。” 　　郑号锡低着头笑了，刘海挡住了眼睛，让闵玧其无法解读他的真实情绪。 　　“我也没有亲人了，可我从来就不遗憾，因为没有得到过，谈不上失去。” 　　闵玧其怔住，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郑号锡，虽然是笑着的，但嘴角带起的却是酸涩和自嘲。 　　“不说这个了，”郑号锡抬头看向闵玧其，“睡觉吧，哥，晚安。”说完自顾自地躺下，面朝着床边。 　　闵玧其叹了一口气，灭掉灯光然后也躺下。 　　郑号锡背对着闵玧其，对方的讲述和自己的经历混杂在一起，心中是在不是滋味。 　　“号锡，”闵玧其凑近，手搂住郑号锡的腰，对方的后背贴着自己，“你说的没错。” 　　“让我不再做噩梦的你，才是我现在最该珍惜的。” 　　“哥……”郑号锡微微地惊讶。 　　“我不应该遗憾，”闵玧其摩挲着郑号锡的手掌，“因为，你在我身边。” 　　“我明白为什么你一来噩梦就不见了。” 　　“因为你就是我的家人啊，号锡。” 　　郑号锡翻过身钻进闵玧其怀里，心里暖暖的。 　　酸涩被甜蜜的话语冲泡开，竟然变成了值得回味的滋味。 　　和成就感和满足不同的感觉，郑号锡知道了什么叫做幸福。 　　有这样一个人，无论自己是谁，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在乎着自己。 　　被闵玧其装进了心里。 　　闵玧其，你的心和你的脸不一样，它很温暖。 　　我很幸福。 　　“哥你也是，”郑号锡在闵玧其的怀里享受着幸福的味道，“哥也是我的家人。” 　　语调都是上扬的。 　　闵玧其笑着抱紧了郑号锡。 　　这么多年固执着不肯愈合的伤口上竟然长出了新肉，然后快速愈合，留下一道名叫郑号锡的浅浅的疤痕。 　　心里痒痒的。 　　看，郑号锡，我心中，这个位置。 　　是你。 　　甜甜蜜蜜地睡去，甜甜蜜蜜地醒来。 　　闵玧其侧躺着，看着面前似醒非醒小动物似的郑号锡。 　　“哪里像二十八岁，明明只有八岁。”闵玧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郑号锡勉强睁开眼睛一抬头，就看见闵玧其盯着自己笑得一脸…… 　　……慈祥……？ 　　“起床吧。”闵玧其揉了揉郑号锡的头发。 　　打着哈欠翻身下床，郑号锡伸着懒腰走进浴室，没过一会儿闵玧其也进来了。 　　郑号锡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刷着牙，闵玧其双手越过郑号锡的腰肩去拿洗手台上的牙杯和牙刷，然后接水，挤牙膏，一系列动作就以这个姿势完成，看起来就像是从背后抱着郑号锡一样。 　　只洗漱的短短一段时间，小小的空间里就挤满了暧昧的气息。 　　郑号锡是红着脸出的浴室，红着脸进的厨房，红着脸做好的早饭。 　　明明一切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心情却非常不一样了。 　　今天的早饭闵玧其吃得心满意足。 　　“不愧是号锡。”闵玧其拿起空空的碗盘走进厨房之前这样说道。 　　空闲的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可做，闵玧其也不能带着郑号锡去人太多的地方。BH的家伙要是知道了郑号锡还活着，肯定会再一次对他下手，闵玧其害怕，他不是没有信心保护郑号锡，而是怕他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郑号锡也有相同的想法，他甚至不让闵玧其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包括金南俊。他有自己的主意，闵玧其也就不再多问。 　　于是一周里，大部分的时间两人都是待在家里。郑号锡借了闵玧其的笔记本看股市行情，闵玧其就躺在郑号锡的腿上随便看些书，偶尔出去买买菜散散步，日子也就一天天这样过了。 　　电脑屏幕上绿色红色的折线和数字看得闵玧其头疼，他不知道郑号锡是怎么看的进去的，而且还能和小姑娘看电视剧那样，看得津津有味，一看就是一天。 　　闵玧其无心参与，而且他本来也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每天过着和郑号锡一起腻腻歪歪的日子，宠着他惯着他。朴智旻找他出去玩他也都找借口推辞了，只是问一些他和金泰亨的近况。 　　当然，闵玧其对金泰亨本来没有那么关心，是郑号锡托他打听的。 　　金泰亨还是在以前的位置工作着，BH的大洗牌对大部分高层都有不小的冲击，但金泰亨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受到影响的人之一。 　　听闵玧其这么说，郑号锡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金泰亨这个人看起来傻傻的，但是闵玧其郑号锡心里都清楚，他聪明得要死，不仅体现在智商，也体现在情商。 　　和所有人关系的处理都恰到好处，谁都没办法讨厌他，目光长远处事灵活，一个披着傻子皮的人精。 　　“好在他是我的人。”郑号锡心中庆幸。 　　一天又一天，股市有涨有落，大量的资金从这里流进那里。 　　郑号锡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闵玧其一周的休假快要结束了，终于，最后一天下午，在股市停盘之前，闵玧其听见郑号锡轻声说：“可以了。” 　　枕在郑号锡腿上的闵玧其闻言坐起身望着他。 　　“我拿回BH的时机到了。”郑号锡看着闵玧其，语气坚定，隐隐地透露着兴奋。 　　闵玧其笑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晚饭过后两人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闵玧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许多瓶烧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我说号锡，”闵玧其把自己的酒杯往郑号锡的杯上一磕，“你这次怎么打算的呢？可不能和上次一样了哦。” 　　“不会的，”郑号锡微微举杯示意然后一饮而尽，“这次要光明正大地来，但是干掉董事会的同时保住BH，不能正面硬碰硬。” 　　“那怎么办？”闵玧其也喝干了杯中的酒。 　　“用我的天赋啊，”郑号锡笑笑，拿起酒瓶又给双方满上，“玩点手段让他们自己暴露，哦对了，我一直忘记告诉哥一件事情。” 　　 ☆、第十六章 　　“什么事？”闵玧其颇为好奇。 　　“我和硕珍哥，”郑号锡顿了顿，“其实在一个组织里待过，不过他是专业的我是挂名的，我跳车之后被他们救了……但我可不是自愿加入的啊，我爸当年非要把我送进去，说是要锻炼我。” 　　闵玧其惊讶了片刻，然后笑出声：“你啊你……总是让人很意外啊。不过我也有些事情忘了告诉你。” 　　“让我猜猜，”郑号锡打断了他，“哥也是被他们救的。” 　　闵玧其点点头：“聪明。” 　　“来，为我们的缘分干一杯。”郑号锡又一次举起酒杯。 　　“干杯，J……”闵玧其才想起自己不知道郑号锡的代号。 　　“J-Hope。”郑号锡补充道。 　　“J-Hope……”干杯之后闵玧其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希望吗……很适合你呢。” 　　回应他的是郑号锡又一轮烧酒攻势。 　　两人一晚上喝了很多。闵玧其自诩酒量很好，但是遇上了从小参加各种应酬的郑号锡，只能乖乖认输。 　　郑号锡不是不会醉，而是不想醉。 　　闵玧其喝得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向郑号锡，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他仰头看着郑号锡的侧脸，郑号锡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无论是小孩子一样的郑号锡，小孩子一样的郑号锡，还是独当一面的郑号锡，横扫商界的郑号锡，为什么都这么好看啊。 　　情不自禁抬手摸上郑号锡的脸。 　　“真好看……”闵玧其的手再郑号锡的脸上细细抚摸着，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 　　郑号锡一怔，然后转脸看着闵玧其：“哥喝醉了？” 　　“嗯，”闵玧其认命的点点头，“喝不过你。” 　　不过郑号锡是真好看啊。 　　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迷离的双眼，绯红的脸颊，还有湿润的嘴唇。 　　闵玧其咽了咽口水，号锡的嘴唇看起来味道很好。 　　真想尝一尝。 　　闵玧其也这么做了。 　　郑号锡感觉脸上的手向自己脑后移去，然后加大了力道。 　　身体没有防备地向对方倒去，然后嘴唇上传来无比柔软的触感。 　　轻轻触碰一下，然后离开。 　　闵玧其吻了他。 　　郑号锡惊讶地睁大眼睛，对方却完全没有刚刚耍过流氓的自觉，头靠在他肩上，像是睡过去了。 　　郑号锡叹了一口气，把闵玧其扛进卧室放到床上，然后自己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扛一个人花费了力气，还是对方身上的酒气也影响到了自己，郑号锡感觉脸烧得发烫。 　　看着闵玧其熟睡的脸，郑号锡鬼使神差地凑近。 　　就像刚才闵玧其对他的那样，轻轻回吻了一下。 　　郑号锡明白自己也醉了。 　　睡梦中的闵玧其习惯性地搂住郑号锡。 　　一个酒精一样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夜晚。 　　就像之前许多天一样，醒来，洗漱，吃早饭，但是郑号锡心里明白，当今天结束的时候，局面会完全不同。 　　笔记本电脑摆在茶几上，郑号锡耐心地等着开盘。 　　闵玧其不懂他要做什么，只能坐在他身边陪着。 　　“哥，手机借我。”郑号锡开口。 　　闵玧其摸出手机递给他。 　　郑号锡熟练地打下一串号码，看了看备注上的“金南俊”三个字，然后拨通。 　　金南俊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也更不敢睡。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闵玧其打来的。 　　“玧其哥？”金南俊不知道闵玧其为什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是我，我没死。”郑号锡用平静的语气说着，然后很快把手机拿开。 　　手机那端金南俊大吼的声音闵玧其都听得见。 　　“你没事！太好了！”金南俊欣喜若狂，转头冲旁边先是一脸担心然后是一脸疑惑的金硕珍说：“号锡还活着。” 　　金硕珍笑着舒了口气：“太好了。” 　　金南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号锡，既然你回来了，拜托你能不能……” 　　“我就是回来解决这个事的，不然我也不想告诉你我还活着。”郑号锡打断金南俊的话，语气颇为轻松，“不过我需要你帮忙，我要和你借点钱。” 　　“多少？”金南俊问道。 　　“两亿韩元。”郑号锡报出的数字让闵玧其一呆，果然资本家们的世界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的。 　　“够吗？”金南俊又问。 　　“足够了，账户等一下发给你，等我的好消息吧。”郑号锡说完就挂了电话。 　　金南俊还在拿着手机出神，这算是心想事成吗？昨天他老爸把他连夜召回家，苍白着脸把遗嘱和后事都交代了，然后还逼着金硕珍发誓一辈子不离开金南俊。金南俊一再追问之下才知道是李董事开始对他这个新董事长动手了。 　　这些金南俊也慌了神，想了一晚上也没用什么解决的办法，最后他甚至向上天祷告，希望郑号锡能活过来。 　　因为只有郑号锡能解决这个问题。 　　上天好像真的听到了金南俊的祈祷，隔天早上本来已经死了的郑号锡就给他打电话了。 　　金南俊收到了郑号锡发来的账户，给银行的经理打了个电话，嘱咐他上班之后从他的个人账户里转两亿。 　　然后他又给田柾国发了一条消息。 　　“你们这几天会有个很大的案子，提前做好准备吧。” 　　郑号锡，你不会失败的对吧？ 　　九点半，股市开盘，两亿的资金也就位了。 　　郑号锡选中了几只股，平均地分配了一些钱，然后在其中一个企业上，把剩下的钱都投了进去。 　　接下来需要的就是等待。 　　“我给你讲一讲吧哥。”郑号锡看向一旁坐得有些无聊的闵玧其。 　　闵玧其看见郑号锡终于有功夫理自己，赶忙点了点头。 　　“昨天快要收盘的时候，这几家的股价突然涨了一段。” 　　“同时上涨，很奇怪的现象，说明BH董事会在弱化董事长的职权。” 　　“怎么就能看出来？”闵玧其问道。 　　“我想哥你应该知道，现在BH的董事长是南俊的父亲。” 　　“南俊的父亲是我安插在对方那里的卧底，在他上任董事长之后，其他的董事就算再怎么傻也明白了金董事和我其实是一边的，自然不会放过他。” 　　“我看了几天股市的走向，金董事撑得很辛苦，但是还是把投资的方向定在我之前选好的那几只股上。” 　　“直到昨天，”郑号锡用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那些折线，“这几只的价格在收盘之前不正常地提高了一段，而它们，恰好是我一直反对，对方却一直想要入驻的几只股。” 　　“所以我就知道，金董事终于支撑不住了，我的机会来了。” 　　“金董事是你这边的人，那么他的权力被架空不是对你不利吗？为什么反而是机会？”闵玧其问完，就看见郑号锡的眼神微微一变。 　　那种狡黠的，深不可测的眼神。 　　那是BH董事长郑号锡经常有的眼神。 　　“我说过，要让他们自己暴露。”郑号锡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活像一只伺机已久的狐狸。 　　“要让大鱼咬钩，得先顺着他们来。”屏幕上的数据不断更新着，郑号锡终于转头看向闵玧其，然后颇为得意地说道，“那两亿就是最好的鱼饵。” 　　“两亿对股市来说是个很小的数目，”郑号锡面对闵玧其的时候总是真了许多，“但是挂上那个账户的名头，作用就大的很了。” 　　“那个账户是我大学的时候开的，本来是专门练习短炒用的，结果一不小心救活了好几个小公司，从此这个账户在股市就出名了。” 　　“后来接手BH之后又用它来给BH赚了好几笔大生意，股市嘛，哥也能懂，说是匿名的其实也不是，大公司投资顾问暗地里都会用这个账户的投资做为参考，所以用它投的两亿，影响力还是很可观的。” 　　一个传奇一样的经历被郑号锡当做小故事一样地讲了出来，闵玧其失笑同时也吃惊，了解郑号锡越多，就会发现这个人越厉害，而他面对自己适合的那种真诚那种单纯那种依赖，就越让他欲罢不能。 　　“你啊……”闵玧其笑着捏了捏郑号锡的脸，“究竟是有多厉害。” 　　“特别厉害，”郑号锡被闵玧其夸奖，笑得很是开心，“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们这一行的状元我觉得就是我。” 　　“是你是你，哥期待着你扫平华尔街的那一天。”闵玧其满眼宠溺。 　　郑号锡把头靠闵玧其在肩膀上，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路攀升的股价：“哥，你看，大鱼快上钩了。” 　　“没有我在，BH的流转资金肯定会少很多，”郑号锡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些蠢货，还在继续往股市里投钱，很快就要捉襟见肘了。” 　　气场全开的郑号锡还是让闵玧其心里暗暗惊讶，这样的郑号锡，让闵玧其感觉靠着自己的不是什么纯良无害的小动物，而是可以杀死猎人的老狐狸。 　　中午时分，股市暂时休盘，郑号锡稍微放松了一下，为下午的行动积蓄着精力。 　　闵玧其的手机亮起，看着显示上“金希澈”三个字，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旷了半天工了。 　　“你小子死哪去了？不想干了吗？”金希澈的声音阴沉沉的。 　　“马上就到，早上有点不太舒服。”闵玧其找着借口，连忙从郑号锡身边起身进卧室换衣服。 　　等闵玧其再出来之后已经换好了警服，他冲着正在闭目养神的郑号锡说道：“号锡，我得去上班了。” 　　郑号锡睁开眼睛看着他：“路上小心。” 　　闵玧其点点头：“手机留给你，有什么新消息就往朴智旻的号码打电话，我接得到。” 　　“好。”郑号锡笑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闵玧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警局，然后自觉地去了处长办公室等着挨骂。 　　“说吧，你这几天摊上什么事了？”金希澈坐在办公桌前头也不抬地问道。 　　“没事，就是比较累了想休息几天。”闵玧其流利地回答道。 　　“我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金希澈抬起头，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以前的朋友来找我，我得陪着。”这下不算撒谎了，闵玧其心里想道。 　　“闵玧其。”金希澈叹了一口气，“你又有什么资格朝智旻发火呢？” 　　“嗯？”闵玧其被金希澈突如其来的问话搞得摸不着头脑。 　　“就撒谎的目的来看，你还不如他。”金希澈站起身，走到闵玧其跟前，微微低下头盯着闵玧其的眼睛。 　　闵玧其心中有点慌，当时朴智旻瞒着他中弹的事情就已经很让他生气，而自己这次没说实话的后果……金希澈生气起来真的恐怖。 　　闵玧其准备张嘴，金希澈却没再给他机会。 　　金希澈盯着闵玧其，笑得十分好看：“另一个死人也复活了。” 　　闵玧其的身体完全僵住，动都不敢动一下。 　　“想骗我，下辈子你可以试试。”金希澈说完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出去吧。” 　　“是。”闵玧其走了出，关上门，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金希澈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拨通了闵玧其的号码，对方没有接。 　　摁掉通话，然后又发了一条消息。 　　“郑号锡，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对方回复了。 　　“那你帮我吧，”金希澈继续打着字，“BH和公安厅的生意，是时候结束了。” 　　过了一会，信息传来：“那好，你现在就下手吧，金处长。” 　　放下手机，金希澈轻轻摇了摇头。 　　郑号锡这个人，看来是蓄谋已久了。 　　“哥，”闵玧其回了办公室坐下，没一会儿朴智旻就悄悄地凑到他的跟前，“处长骂的非常狠吗？” 　　“还好。”闵玧其闭眼仰头靠在椅背上，金希澈知道郑号锡活着，他却莫名地感觉不安。 　　“可哥脸色不太好。”朴智旻满眼担心。 　　闵玧其睁开眼，笑着摸了摸朴智旻的头：“就是最近有点累，没关系，你去忙吧。” 　　下午一点，股市继续开盘。 　　那几只股票的价格继续快速上涨，以前投资的那几只的价格也很稳定。郑号锡估计了一下，BH的流动资金，怕是要见底了。 　　拿起闵玧其的手机，郑号锡拨通了金泰亨的号码。 　　“泰亨……是我，郑号锡。”郑号锡开口。 　　金泰亨并不吃惊：“看来我猜的没错，董事长果然没事。” 　　郑号锡笑了，金泰亨不愧是金泰亨。 　　“泰亨，我需要你帮我。”郑号锡说道。 　　“嗯。”金泰亨答应道，“董事长之前批准的那些项目，是时候拿出来了。” 　　“泰亨……”郑号锡有些惊讶，自己要做什么金泰亨竟然完全看得明白。 　　“不会让董事长失望的。”金泰亨说完便结束了通话。 　　郑号锡拿着手机，笑出声来。 　　一个金泰亨，一个金南俊，加一个金希澈。 　　他这一次，想输都难。 　　那几个项目的批准执行书，是郑号锡刚刚被宣布死亡的时候作为“遗物”，通过金南俊转交给金泰亨的。 　　那些项目都是金泰亨的主意，各个都具有不可估量的发展前景，只可惜太超前了。 　　无论价值观还是技术角度，都超前了至少十几年，所以当初郑号锡和金泰亨商量之后一致决定把这些项目冷藏起来。 　　在出事的前一两天，郑号锡提前察觉出了不对劲，于是赶忙把这批项目解冻，做好了执行批准。 　　为的就是应对现在这样一种情况。 　　黑吃黑的计划一旦不能一次成功，郑号锡就必须放弃孤军奋战，转而利用其他人的力量。 　　这种力量还不能是段宜恩这样的黑道，也不能全靠闵玧其金希澈这样的白道，最好是能离间董事会和BH员工之间的关系，让BH从内部生出排异系统，他才有机会重返BH，光明正大地吞掉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金泰亨作为一个BH内部最有实力和影响力的人之一，当然是十分重要的一步棋。 　　凭着几份就能判断将来的天下是如何的。 　　有着一览众山小的地位，又旁观者清，其实金泰亨早就已经将整盘棋看得清清楚楚。 　　而他竟然还甘愿做一颗棋子。 　　这个逻辑强大到可怕的人，再一次让郑号锡感到意外。 　　郑号锡将自己的思绪拉回。股票的价格涨了又涨，终于停在一个位置不动了。 　　BH的流动资金就像是一汪湖水，平静的表面足够盖住池底嶙峋的石头，但现在，湖水已经被抽干。 　　水落石出。 　　没有了巨额流动资金的BH，此刻在郑号锡眼里宛如涸辙之鱼。 　　每一笔资金的流向，每一分钱的用处，都清清楚楚。 　　被贪婪带入了泥沼的董事会，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要收杆了。 　　郑号锡翻了翻闵玧其手机的通讯录，找到了田柾国的号码。 　　电话接通。 　　“玧其哥，什么事？”田柾国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田检察官，”郑号锡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真诚，“我是郑号锡，我没死……田检察官，我要举报。” 　　 ☆、第十七章 　　其实当时帮忙整理证据的时候田柾国已经察觉到BH私下肯定是有不法产业的存在的，所以郑号锡打来电话的时候，田柾国惊讶于他还活着，却不惊讶于他说出的那些话。 　　田柾国耐心地听完，然后他问郑号锡：“郑先生，关于您说的情况我们会尽快核实，还有，请问您是否需要匿名？” 　　“不需要。”郑号锡回答。 　　一切准备就绪，应该告诉他们，郑号锡还活着了。 　　“好的。”田柾国放下手机，点下结束录音的按键之后重新拿起，“我录完音了。” 　　“请您务必要帮我这个忙啊田检察官。”郑号锡语气诚恳。 　　“检察院有举报的专线，”田柾国的语气变得不太友善，“为什么找我？” 　　“因为只有你才能拿下这个案子。”郑号锡也不再刻意阿谀，“如果我预想的没错，BH找辩护人会是金南俊。” 　　“也是，”田柾国轻蔑地笑笑，“老子犯罪儿子去辩护，还是很常见的。” 　　“金董事长是无辜的，”郑号锡语气严肃起来，“田检察官，这个案子的被告如果又有绑架的犯罪行为，应该一起起诉还是分开起诉呢？” 　　“你是说金南俊的父亲被……”田柾国明白郑号锡话里有话。 　　“现在应该还没有，但我估计，不出今天。”郑号锡回答。 　　“你究竟在计划些什么？”田柾国真的不懂了。 　　“从犯罪分子手上拿回自己的家业，就这么简单。”郑号锡回答。 　　“你说的那些事你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的，一样要受到追责。”田柾国冷笑。 　　“这么说就不对了，田检察官。”郑号锡语气轻松，“第一，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和这些事情有关，第二，我还是个‘死人’呢。” 　　“那就祝你好运了。”田柾国没好气地说道。 　　“有田检察官出庭坐镇的话，不需要讲运气。”郑号锡笑了，“那么，再见。” 　　田柾国直接挂掉电话。 　　他不是很喜欢郑号锡，在他眼里，郑号锡是一个狡猾的，唯利是图的人，和金南俊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保住BH他还是很乐意做的，毕竟，那是和“他”有深深羁绊的地方。 　　BH大厦。 　　金泰亨敲了敲门，然后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不是BH现在的金董事长，而是李董事。 　　金泰亨对此没有丝毫的反应，无论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他好像都不会在乎。 　　“这是几个已经批准了的项目，我认为现在是时候启动了。”金泰亨把几份策划书放在办公桌上。 　　李董事拿过策划书看了看，这几个项目，真的太诱人了。他现在后悔把流动资金一股脑地全投到他看好的产业去了。 　　“金总监啊，”李董事开口，“是这样的，最近公司资金周转有些困难，一时半会儿挪不出钱来，这些项目就过一阵子再开始吧……你看这样，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启动，好吧？” 　　金泰亨虽然年轻，但是董事会也不敢对他不客气，毕竟他是全公司最大的摇钱树，得贡着。 　　金泰亨笑着点点头：“我能理解，那三个月后我等您的好消息哈。” 　　出了办公室的门，金泰亨也没有理由再笑了。 　　“三个月后你在监狱里应该过得会很滋润吧。”金泰亨心中想道。 　　没有多久，公司资金流转困难，金泰亨的项目推迟启动的消息就悄悄传遍了整个公司大楼。 　　BH的员工也都不傻，纷纷质疑起来。 　　大笔的流动资金一夜之间去了哪里？ 　　董事会是不是在假公济私？ 　　贩卖军火的传言会不会是真的？ 　　郑董事长的死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 　　一时间猜疑四起，人心惶惶。 　　至于这个消息是谁漏出去的，怕是只有金泰亨自己才知道。 　　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也是可怕的。 　　BH总部几万名员工，有几千人在社交网络上发表同样的言论，就足够引导舆论的走向。 　　各大媒体嗅到新闻的气息，把镜头悄悄对准了BH的董事会。 　　田柾国把录音交给领导，很快得到了批示。 　　明面上公检法是一家亲，实际上检察院的领导早就看公安厅的那些人不顺眼了，这下抓到了公安厅的大把柄，高兴地不得了，一面连忙启动检查程序，一面程序性的要求公安厅配合对BH的搜查。 　　而且还是用编造的一个搜查理由。 　　公安厅厅长接到消息，连忙把闵玧其叫到自己跟前：“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到了，好好干。” 　　闵玧其领了任务出了厅长办公室，恰好迎上金希澈。 　　“我猜检察院要你搜的不是什么偷税漏税。”金希澈轻轻地说道，“把该拿的拿到手。” 　　“我知道的。”闵玧其笑了笑，然后离开。 　　金希澈意味深长地望着闵玧其离开的背影，然后推开厅长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金处长，你突然来做什么？”厅长有点吃惊。 　　金希澈扬了扬手里的一摞材料，然后往对方的办公桌上一摔。 　　他仍然笑得十分好看。 　　“来送你最后一程。” 　　突如其来的搜查让BH的董事会措手不及，不顾重重阻拦，闵玧其熟门熟路地搜到了档案室。 　　拿着手里的几张纸，闵玧其冲着那个一直拦着他的高管笑了笑：“看来贵公司的问题，比我们想象中的严重啊。” 　　“哦对了，”闵玧其凑到那个已经瑟瑟发抖的高管耳边，轻轻说道，“告诉你们李董事，我还活着。” 　　证据确凿，犯罪事实清楚，检察院很快决定提起公诉。 　　媒体们再也忍不住了。“BH董事会被提起公诉”这样的标题铺天盖地而来，原因各种说法都有，但猜测的成分仍然多一些。 　　然而股市的“内部人士”很快就放出了消息，BH有一大笔资金常年投入到一家“皮包公司”那里，而且和公安厅有长期的不明交易往来。 　　就如同郑号锡想的那样，没有流动资金做掩护的BH，在懂金融的人眼里，就像没穿衣服的裸体，连最羞耻的部位都无法遮掩。 　　BH事发不到一个小时，公安厅也出事了。 　　以厅长为首的许多高级干部被举报受贿，包庇BH公司从事严重违法的枪支弹药生产活动。 　　真相一出，全国一片哗然。 　　精心布好了局，然后同时发力。 　　高墙轰然倒塌，对手无法招架。 　　郑号锡关掉网页页面，不去看突然大幅震荡的股市，靠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 　　他要赢了。 　　接下来，要解决的是金南俊的问题。 　　BH和公安厅的高层勾结，不代表检察院和法院就没有自己人。 　　所以郑号锡还活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BH的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郑号锡和闵玧其都活着。” 　　听见手下的报告李董事忍不住拍案而起，却又跌坐回椅子上。 　　上午才把董事长控制住，下午检察院的就突然突然发难，员工集体罢工，现在又知道了这样一个消息，李董事心里又急又气，差一点背过气去。 　　“把董事长带走好好关照着，”李董事抬了抬手，语气很是不好，“然后叫金南俊来见我。” 　　“若是他不肯来，就叫他准备他老子的后事吧。”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放弃一切，只求自保。 　　派人将他的话带到，没过多久金南俊带着怒气出现在面前。 　　“你他妈混蛋。”看见李董事，金南俊冲上去想要给他一拳，却被对方的手下死死压制住。 　　“你要做我的辩护律师。”李董事坐在位置上，以一种近乎于命令的口气说道。 　　“做梦吧，”金南俊不断挣扎着，“你这种人活该被千刀万剐。” 　　“我是不是做梦，你说了不算。”李董事轻蔑地笑笑，“用你的辩护，换金董事长的命，这个买卖还划算吧？” 　　“你敢动我爸试试！”金南俊吼道。 　　“南俊，听说你法院和检察院都有不少认识的人，为什么不叫他们帮帮忙呢？”李董事无视对方的愤怒，站起身来走到动弹不得的金南俊身前，“开庭的时候如果你没出现，或者我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或许你再见到金董事长的时候，他已经是堆骨头了。” 　　“这段时间董事长就先在我这里暂住一阵子，别担心，只要你满足我的要求，我保证他毫发无损。” 　　金南俊死死瞪着对方，咬着牙再不说一句话。 　　“让他出去吧。”李董事挥了挥手，手下便把金南俊带了出去。 　　手下的人都退了出去，李董事走到窗前，看着落地玻璃外面繁华的首尔，心中五味杂陈。 　　年轻的时候败给郑桓钟，年老的时候败给他儿子。 　　人们都说BH是郑氏的家业，殊不知当初是两个人一起开创的一段传奇。 　　他就是被遗忘的那个，白白地做了许多年的配角。 　　他是输了，但他不能输得太难看。 　　法庭上要扳回一局。 　　还有一个人他不能放过。 　　金泰亨。 　　虽然员工都罢工了，但是金泰亨自己一个人仍然工作到下班时间。 　　朴智旻比自己晚一个下班，想着前几天鸡米说想吃炸鸡了，金泰亨决定去附近的店里买一些。 　　走着走着，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进了炸鸡店之后，有两个男人也跟着自己进来了，他们没有排队点单，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一直监视着自己。 　　金泰亨明白，这是来找他算账了。 　　他承认，下午的工作做得不太好，因为太过兴奋，没有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好，散播出去的消息也没能在逻辑上和自己完全撇清关系，所以被盯上，金泰亨一点也不意外。 　　让他头疼的是，怎么摆脱这两个人。 　　出了炸鸡店，金泰亨只敢在大路上走，他本来是要回家的，但后来改了主意。 　　反正这里离市政区也不远，干脆走到公安厅好了。 　　又能接鸡米下班又能抓坏蛋，一举两得。 　　于是金泰亨朝公安厅走着，那两个人也不紧不慢地跟着。 　　远远的可以看见公安厅了，金泰亨送了一口气，然后感觉脖子上一紧，就被捂住嘴拖进了一条巷子里。 　　出于求生的本能，金泰亨的手松开一直提着的塑料袋，四处挥舞着。 　　原来跟着他的两个人一看快到公安厅，便猜到了金泰亨的意图，于是立刻动手。 　　金泰亨死命拉扯着卡住自己脖子的手，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大说了，要带着你的一只手回去交差。”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说，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 　　金泰亨拼命反抗，但喉咙被卡住，缺氧让他逐渐无力，面对两个强壮的男人他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后悔没和鸡米学几手防身的功夫了。 　　鸡米啊，快来救救我…… 　　金泰亨的一条手臂被攥住，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凉锋利的刀刃正在划破他的皮肤。 　　就在他闭上眼睛，绝望前的那一刹那，金泰亨听到两声闷哼，脖子上的力道一松，金泰亨倒在了地上。 　　瞬间涌入的大量空气让金泰亨感受到了活着有多美好，他爬起来跪在地上，手撑着地，贪婪地呼吸着，然后因为呼吸不顺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安全了。”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说完这句话，身后的人好像站起身，离开了一下然后又走了回来。 　　金泰亨终于调整好了气息，站起身，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谢谢……”金泰亨转身朝站在他背后的救命恩人道谢，却看到了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 　　“田柾国？” 　　“啊泰亨……哥……”田柾国看清对方的脸也是有点惊讶，“哥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智旻。”金泰亨对田柾国没什么好感，但是对方救了他自己还是要客气一点，“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是来找智旻的，还有玧其哥，”田柾国笑得很是好看，“BH的案子他们都是人证，因为是检察院直接负责侦查，所以我先来做个笔录。” 　　看见金泰亨点点头，田柾国又是一笑，然后想起了什么，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 　　“这是泰亨哥买给智旻的吧？放心，里面的东西没有洒出来。” 　　金泰亨也算是被这袋炸鸡救了一命。田柾国从检察院开车到公安厅，快到的时候看见一条小巷口地上有一袋东西，警校毕业的田柾国立刻意识到，可能有犯罪。 　　他把车停下冲进巷子中，就看见两个男人把一个人压制住，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刀正在割被害人的手腕。 　　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田柾国的存在，于是田柾国两记重拳，两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金泰亨伸手想要接过，却听见田柾国一声惊呼。 　　“泰亨哥，你的手……” 　　金泰亨低头一看，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腕上一道细细长长的口子，正在不断冒着血，他这才意识到疼。 　　只见田柾国放下塑料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丢到一边，抓住自己的衬衣下摆用力一撕，拽下一块长长的布条。用自己衣袖上比较干净的地方给金泰亨把血迹擦干，用嘴吸掉伤口周围的血液，然后小心地包扎好。 　　金泰亨呆呆地看着对方的一系列动作，不知道对对方的行为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我送你去医院。”包扎好了之后田柾国对金泰亨说，语气里是紧张和急切。 　　“小伤，没必要去医院。”金泰亨小声开口。 　　“小伤？泰亨哥受伤的可是你的手啊，手对你来说多重要，还需要我提醒你吗？”田柾国有点生气了，拿起外套和装着炸鸡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拉住金泰亨没受伤的那只手，向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公安厅也有医生。”金泰亨看着田柾国的背影说道。 　　田柾国回头望了他一眼：“那就去公安厅。” 　　走到自己的车前，有交警贴罚单，田柾国迅速说明了情况，交警撤了罚单并表示愿意帮忙报警。 　　“那太谢谢您了。”田柾国点头示意，然后把金泰亨塞进副驾驶，外套和炸鸡扔到后座，然后开车朝公安厅驶去。 　　他们离公安厅已经不远，开车一两分钟也就能到。 　　“你说刚才对你下手的是那个李董事的人？”田柾国开着车问道。 　　“没错。”金泰亨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冷静地回答。 　　“那泰亨哥你等一下和警察可一定要说清楚，罪加一等，BH的这些董事又要判得更重了。”田柾国嘱咐道。 　　“嗯。”金泰亨答应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讲话。 　　田柾国快速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别担心，我们是以对方个人的名义起诉，不会影响到你的公司的。” 　　金泰亨低着头，没再讲话。 　　到了公安厅，因为很多人都是本地警校毕业的所以对于田柾国来说到处都是熟人，直接把金泰亨领到医务室交给了负责医疗的姐姐们。 　　“我去叫智旻过来。”田柾国对金泰亨说完，然后转身出了医务室。 　　 ☆、第十八章 　　“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女人负责给金泰亨处理伤口，一边给他消着毒，一边问道。 　　“我叫金泰亨，姐姐叫我泰亨就好。”金泰亨拿出他的招牌笑容回应对方，他对所有人态度都很好，偏偏田柾国除外。 　　这一个微笑把医务室的一众姐姐妹妹们都迷得七荤八素的。 　　“哎一古，真是可爱的小子。”连一向冷脸对人的医务室主任这样一个更年期大妈也忍不住微笑。 　　“泰亨……”一个相对年轻的小姑娘反应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啊！你就是智旻欧巴的那个好朋友！” 　　她这么一说剩下的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你就是智旻总提起的那个泰泰啊！” 　　“和小智旻一样可爱呢。” 　　“果然帅哥都是和帅哥做朋友呀……” 　　“泰泰！”医务室的门被推开，朴智旻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鸡米。”金泰亨看见朴智旻，笑得更灿烂了。 　　朴智旻看着金泰亨手腕上的伤口：“怎么伤得这么重？！” 　　金泰亨没来得及开口，一旁上药的姐姐先接过了话：“只是划破了皮肤，没有什么危险，别担心。” 　　朴智旻闻言松了口气。 　　“怎么弄的？”朴智旻放下心来，问金泰亨。 　　“田柾国没和你说？”金泰亨反问。 　　朴智旻摇摇头，田柾国只是和他说金泰亨受伤了现在在医务室包扎，他就直接冲过来了，至于原因他忘了问。 　　“是BH那个李董事派人下的手，幸亏田柾国救了我。”金泰亨还是有点后怕，不过仍然安慰着朴智旻，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放在朴智旻的手上，“不过现在没事了，姐姐不都说了这是小伤嘛……” 　　此情此景让医务室里比较年轻的小姑娘们红着脸倒抽了一口气。 　　田柾国和闵玧其象征性的录完了口供，朴智旻还没有回来，便坐在一起聊了聊天。 　　“哥，郑号锡现在在你那里？”田柾国小声问道。 　　“嗯。”闵玧其应了一声。 　　田柾国又想说些，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闵玧其看着田柾国，两人还是第一次在公安厅里面对面坐着聊天。 　　“你说，如果当初你能留在公安系统，这个位置现在是不是就是你的了。”闵玧其用手指了指田柾国坐着的那张椅子，田柾国回头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名牌，这个位置的主人是个中队。 　　“真有好好干的心思，在哪里都一样。”田柾国笑笑，“再说了，我当初报警校的原因哥又不是不知道。” 　　闵玧其也笑了，田柾国发现闵玧其比以前爱笑了许多，好像再也不会那么冰冷了。 　　“所以说是如果啊……你也不可能留下来……可惜了，”闵玧其话中有些无奈，“虽然你是个当警察的天才，可你心不在这。” 　　心不在这，怎么挽留都还是会离开的。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郑号锡三个字，闵玧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他说过让自己不要不理他，可除此之外呢？ 　　郑号锡对闵玧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闵玧其以前觉得没必要知道，因为自己爱他就够了。 　　可现在他有点害怕。 　　如果两人之间的羁绊只是像家人那样简单，恐怕会像兄弟那样，只能祝福着对方的未来吧？ 　　没有那种承诺，也就没有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 　　可郑号锡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呢？ 　　闵玧其明白了，他不是不愿知道，而是不敢知道。 　　他不敢从郑号锡那里知道对方的心意。 　　他怕失去，怕失去了之后自己没有失而复得的理由。 　　所以现在这样就好，无论他是哪一个郑号锡，自己一样惯着他宠着他，在他想离开自己的时候偶尔蛮横行使一下霸权。 　　做一辈子郑号锡的玧其哥。 　　也不错。 　　一向雷厉风行的闵玧其就这么在他面前失了神，田柾国的表情冷了冷。 　　这种失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无数个时刻，自己也和他一样。 　　同病相怜。 　　喜欢着一个人，却找不到一直在他身边的理由。 　　是因为郑号锡吗？玧其哥。 　　“哥，果果，你们这是怎么了？”朴智旻好不容易摆脱医务室姐妹们的重重包围带着金泰亨回来了，却看见闵玧其和田柾国两个人都是一脸严肃而且若有所思的表情。 　　闵玧其的思绪被朴智旻的这句话拉回了现实，尴尬地和田柾国对视了一眼，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在想BH的事情。”模糊的回答，也不算是谎话。 　　朴智旻从来不怀疑闵玧其说的任何一句话，倒是金泰亨意味深长地看了闵玧其一眼。 　　“对了，小鸡，”闵玧其还是问了，“刚才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 　　“没有啊……”朴智旻说着，手机铃声就响了，他拿起一看，然后把手机屏幕送到闵玧其眼前，“怎么是哥的号码？” 　　闵玧其轻轻地笑了笑：“你接一下。” 　　等了一天，郑号锡总算记起要给他打电话了。 　　朴智旻心存着疑惑地接起了这个通话：“喂？” 　　“智旻，是我。”对方的声音让朴智旻觉得很熟悉。 　　“……”朴智旻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他觉得不可能的答案，“号锡哥？” 　　对方被他小心翼翼的询问逗笑了，“是我，智旻，有没有想我啊？” 　　号锡哥还活着！朴智旻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号锡哥还活着！”他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告诉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但看见他们都是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玧其哥知道很正常，毕竟这是他的手机号码……可田柾国金泰亨你们两个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们三个竟然没一个人告诉我！好过分！ 　　“你们竟然都知道！还都不告诉我！”一向性格好到不行，总是软糯糯的朴智旻罕见地轮流瞪了其他三个人一眼。 　　郑号锡听到电话那头朴智旻怪罪的语气，忍不住笑了。 　　“你们”，看来除了玧其哥还有其他知情人在场。 　　玧其哥现在，应该是一副“你又没问，我凭什么告诉你”的样子吧。 　　“你又没问，我凭什么告诉你？”闵玧其的声音从那端远远地传来，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听得郑号锡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而且不光是我们，金南俊和金硕珍也知道，”闵玧其继续语气从容地补刀，“你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好了，现在把手机给我。” 　　就算面对自己的时候只有数不尽的温柔，可闵玧其在什么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郑号锡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地出来。 　　在离开的那两个月里，郑号锡无意识地揣摩了很久，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又明里暗里端详了很久。 　　闵玧其，对郑号锡来说是一个很容易就能看穿的人。 　　可为什么他身边的其他人不懂他？ 　　金泰亨，朴智旻，田柾国……他们在乎闵玧其，闵玧其也在乎他们，可为什么，他们不懂他？ 　　“号锡？号锡？”闵玧其的声音打断了郑号锡的思绪。 　　“哥。”郑号锡回应。 　　“进展的怎么样了？”闵玧其问道，“我可等你消息等半天了。” 　　“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只需要解决法庭上的问题。”郑号锡的语气颇为轻松，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怎么说？”闵玧其问道。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约了硕珍哥在他的咖啡馆见面，哥和智旻他们也一起来吧。”郑号锡好像有计划。 　　“好……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回去。”闵玧其答应道。 　　“你回来干嘛？直接去咖啡店就好了啊。”郑号锡有点疑惑。 　　“回去接你啊，傻瓜。”闵玧其不知道骂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傻瓜会不会遭天谴，不过郑号锡在他面前有时的确挺蠢的，“你自己一个人打算被董事会抓住然后做掉吗？” 　　“我才不傻。”郑号锡没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红了，“那我等你，开车别太着急哦。” 　　“嗯，先挂了。”闵玧其听着郑号锡的祝福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变得柔和了很多。 　　朴智旻对感情这种事再怎么迟钝，看见这么反常的闵玧其也明白了什么。 　　玧其哥和号锡哥…… 　　朴智旻的眼神暗了暗，在警界摸爬滚打这些年，朴智旻什么都见过。虽然两个都是他很喜欢很在乎的人，但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闵玧其把手机还给朴智旻：“你们三个先去金硕珍的咖啡店，我回去接人。”然后抓起外套先离开了。 　　田柾国收好做笔录的本子，朝朴智旻和金泰亨说：“走吧，我载你们过去。” 　　三人到了公安厅大堂，一个恰好路过的小刑警给朴智旻敬了个礼。 　　“朴中队，刚刚来的犯人已经招了，是被那个李董事收买的。”小刑警如实汇报道。 　　“嗯，记得把笔录尽快交给检察院，”朴智旻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拉开车门，看见后排座上的塑料袋和一件脏兮兮的西装外套，金泰亨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是一阵后怕。然后他意识到田柾国的衣服还没换。 　　一旁的田柾国俯身，拿起那件衣服扔到了前排的副驾驶座上，然后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 　　田柾国衬衣的袖子被仔细地挽到手肘之上，袖口的血迹在最里层，从外面看不出来，破碎的衬衣下摆也被掖进腰带以下，丝毫没有了他刚才为金泰亨包扎时的惊慌和狼狈。 　　“上车吧。”田柾国的语气和刚才也很不一样，淡淡的，再不是那种开朗和关切。 　　朴智旻早就习以为常，田柾国长大之后就不再黏着他，对他的好像感情淡了许多，不过朴智旻不在乎，还是一口一个“果果”，态度和当年在警校的时候一样。 　　“这是……”朴智旻提起座位上的袋子。 　　“炸鸡。”金泰亨回答，“给你买的，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凉了。” 　　“没关系的，谢谢泰泰～”朴智旻对金泰亨甜甜一笑。 　　“要……谢谢柾国才是，如果不是他，恐怕……”金泰亨的目光向前座瞟了瞟。 　　“对对对，更要谢谢果果！”朴智旻接话道。 　　“举手之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田柾国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郑号锡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着，没过多久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走吧。”郑号锡抬头，闵玧其正在门口望着他。 　　“嗯。”应了一声，郑号锡走到门口穿好鞋。 　　“怎么穿这么少？”闵玧其皱皱眉，就直接穿着鞋进了卧室。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外套。 　　闵玧其帮郑号锡穿好，到他背后理了理外套的帽子，然后双手环上对方的腰，把头靠在郑号锡后背上。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闵玧其的语气像是心疼像是温柔的责备。 　　郑号锡笑着转过身回答道：“不是有哥照顾我嘛。” 　　闵玧其一怔，继而捏了捏郑号锡的鼻子，眼里的笑意像冰雪消融的初春。 　　闵玧其握住郑号锡的手。 　　“走吧。” 　　金硕珍来到咖啡店，因为担心金南俊，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张了，当然他今天也不是来营业的。 　　打开店门外的锁，金硕珍走了进去。 　　门上悬挂着的“暂不营业”的标志晃了晃。 　　金硕珍开了灯，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咖啡店落地窗被厚厚帘子遮住，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景象，里面也看不见外面。 　　等了一会儿，有人把店门推开。 　　三张熟悉的年轻面孔。 　　“过来坐。”金硕珍对他们的出现毫不意外，毕竟郑号锡的计划里不可能只有他自己一个。 　　“硕珍哥，金……师兄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田柾国问道。 　　“我是趁他好不容易睡下，偷偷跑出来的。”金硕珍笑了笑，但眼中的神色并不好看，“南俊他，因为父亲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田柾国点点头，他对金南俊的缺席表示理解，但金硕珍为什么要偷偷跑出来，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追问。 　　事不关己。 　　金硕珍看见金泰亨手腕上包着纱布，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听完朴智旻添油加醋地说完事情发生经过，然后告诉了金泰亨几样能使伤口快速愈合的食谱，时间过得也快。 　　门又被推开，先是闵玧其走了进来，但另外四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后那个人的身上。 　　郑号锡。 　　虽然今天都直接或间接地通过话，但两个多月的“生离死别”之后，郑号锡又出现在这里，真的让人颇为感慨。 　　“号锡哥。”朴智旻几乎是哭着扑倒郑号锡身上，“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啊，智旻，泰亨，两人一起过得还好吗？”郑号锡把朴智旻让回金泰亨的怀里，然后问道。 　　朴智旻和金泰亨闻言都是脸一红，继而点点头。 　　郑号锡笑了笑，然后看向一旁的金硕珍：“硕珍哥，对不起。” 　　“都过去了。”金硕珍拍了拍他的肩，“活着真好，是吧？” 　　“是。”郑号锡回答道，最后视线对上一直冷冷看着他的田柾国。 　　“田检察官，”他朝田柾国伸出手，“谢谢你肯帮我。” 　　田柾国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下，碍于闵玧其在场还是伸出了手和郑号锡握了握：“那是我的工作，没有帮谁的忙。” 　　“是我失言了。”郑号锡笑笑，然后找了把椅子坐下。 　　“南俊不知道吧？”郑号锡问金硕珍。 　　“不知道。”金硕珍回答。 　　“那好，”郑号锡的语气没了刚才的随意，“我找各位来，是想让各位，在法庭上，帮我演一出戏。” 　　“不只是为了打赢官司，而是为了救金南俊和他父亲。” 　　“救？他们怎么了？”朴智旻问道。 　　“李董事绑架了南俊的父亲，以此要挟南俊做他的辩护律师。”金硕珍解释道。 　　“那现在就去救人啊，在这里做什么？”田柾国很是不满。 　　“与其让他们放弃金南俊转而寻找别的律师，不如让他在法庭上当场倒戈，那样，这个官司赢定了。”金泰亨沉稳地开口，其余的人听了心中恍然大悟。 　　“没错，”郑号锡心中再次佩服金泰亨的敏锐，“所以还要委屈南俊和金董事几天，知道开庭为止。” 　　在场的六个人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大家也明白地差不多了。 　　为了不让金南俊在李董事那里露出破绽，就只能先让他蒙在鼓里，同时，开庭之后再去救人。 　　“玧其哥智旻和泰亨，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都会是要出庭作证的证人，你们的任务就是想尽办法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田检察官，”这次郑号锡的眼神无比真挚，“为了父亲，金南俊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辩护，而你，是唯一一个能够限制住他的人。” 　　“庭上的各位要做的，就是尽量为救人争取时间。” 　　“我们都在法庭，谁去救人呢？”朴智旻问道。 　　“我让希澈哥派人。”闵玧其开口。 　　“现在公安厅也出了乱子，谁信得过谁信不过，金处长恐怕一时也难以弄清楚，”郑号锡摇头，“所以我才找了硕珍哥。” 　　 ☆、第十九章 　　“硕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金南俊习惯性地唤了一声。 　　“我在。”一只手覆上自己的额头，熟悉的声音让金南俊心中好受了不少。 　　“再睡一会儿吧。”看着一脸憔悴的金南俊，金硕珍很是心疼。从咖啡店回了家，看见床上睡梦中还紧皱着眉的金南俊，金硕珍心里很复杂。 　　他想直接告诉金南俊他们的全部计划，让他别再受那么多苦，但想了想金硕珍还是忍住了。 　　不按照郑号锡的计划走，就始终都留有变数，如果不能在法庭上一次击垮那个李董事，同样的事情或许还会发生。 　　所以金硕珍再怎么心疼，也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一起睡。”金南俊拉住金硕珍的手，“你不在我睡不好。” 　　金硕珍躺到金南俊身边，任凭对方把自己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睡吧，南俊，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金硕珍自言自语着。 　　金南俊救了他，马上要到他报答金南俊的时候了。 　　几个人出了咖啡馆，金硕珍就急急忙忙先离开了。 　　朴智旻咬了咬嘴唇，还是做出了决定。 　　“号锡哥，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朴智旻叫住郑号锡，夜色中他的表情并不十分明朗。 　　“好啊，”郑号锡笑了笑，“智旻要和我说什么呢？” 　　“借一步说话。”朴智旻拉起郑号锡就向街道的拐角走去。 　　闵玧其刚想跟上去，就被金泰亨拦住了。 　　“玧其哥，”金泰亨的语气不似平日那样活泼，“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田柾国看了看金泰亨和闵玧其，又收回目光似乎思考了什么。最后，他迈开步子，向郑号锡和朴智旻消失的那个方向走去。 　　转过街角，走在前面的朴智旻停了下来。郑号锡也跟着停了下来，等待着朴智旻开口。 　　“号锡哥，”朴智旻觉得自己没有转过身去的勇气，“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能不能请你……请你离开玧其哥？” 　　郑号锡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玧其哥他是警察……不能和同性在一起……会被开除的。”说到后面朴智旻自己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可郑号锡还是听得见。 　　“智旻啊，”郑号锡走到朴智旻面前，“你误会了，我和玧其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可是玧其哥他……” 　　“智旻。”朴智旻抬起头来想要大声反驳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玧其哥找你。”田柾国把朴智旻向一旁扯了扯。 　　朴智旻深深地看了郑号锡一眼，然后消失在转角。 　　“哥。”看着田柾国也走远了，金泰亨才开口。 　　“离董事长远一点吧，对你对他都好。”金泰亨不喜欢藏着掖着，但是这件事情，他在把话说明的同时也给了闵玧其一个台阶。 　　“你知道了？”闵玧其没有直接回应金泰亨的话。 　　“很明显，连鸡米都看出来了。”金泰亨直截了当地回答，“你们两个离得过近真的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闵玧其苦笑，他以为他会隐藏的很好。 　　“我想好了，”闵玧其拍了拍金泰亨的肩，转头看了看正向这边走来的朴智旻，“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然后他又看向金泰亨：“你也好好想想你自己。” 　　郑号锡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再也伪装不起来。 　　田柾国站在郑号锡身旁一步以外的距离盯着他。 　　郑号锡没有理会田柾国，郑号锡能感觉到田柾国似乎很讨厌自己，不过郑号锡不在乎，也不想问为什么。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郑号锡也没必要再对田柾国虚情假意了，所以田柾国不说话，郑号锡就直接无视他。 　　“你爱他吗？”良久，田柾国先开口问道，“玧其哥，你爱他吗？” 　　郑号锡看着远处的高楼，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爱你吗？” 　　听到这个问题郑号锡因为吃惊，眼睛微微睁大。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知道。” 　　“那你就应该明白，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是最好的选择。”田柾国索性将身子靠在墙上，十月末夜晚的凉气已经浸透了他本就单薄的衬衣，所以他对后背传来的冰凉并不在意。 　　“我劝金南俊去追回硕珍哥，告诉他如果喜欢就可以不顾一切，但对你和玧其哥我不会这么说。”见郑号锡并没有回应，田柾国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和硕珍哥在一起之后金南俊的案子少了很多，他自己是推掉了一部分，但他就这么公开的同性恋身份，才是他没有案子做真正的原因。” 　　“警察，法官，检察官，律师，公务员等等，这些身份的人，一旦公开出柜，他们的职业生涯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我鼓励金南俊，因为他本质上并不重视律师这个工作，而且他家里条件那么好，他有足够的资本去碌碌无为。而硕珍哥，除了他自己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和玧其哥，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东西，但你们有。你的BH，玧其哥的那身警服。” 　　“或许，董事长玩玩男人不算什么，但玧其哥，和你在一起的话需要放下一切，就什么都没了。” 　　“我不觉得你值得让他付出他的一切。” 　　“如果你爱他，或者你把他当个朋友，你还在乎他，就离他远一些。” 　　“你已经害过他一次了，算我求你，不要再有第二次。”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郑号锡转过身背对着田柾国，沉默良久，然后问道。 　　“因为我也一样。”田柾国回答完就离开了。 　　郑号锡没有深究田柾国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反反复复默问着自己。 　　“我爱闵玧其吗？” 　　脆弱时的告解，指尖在彼此肌肤上的触碰，无数个温暖的怀抱，要成为彼此家人的约定。 　　一个带着酒味的吻，那双看向自己时柔情得像融雪一样的眼睛。 　　郑号锡惊讶与自己的答案，随即苦笑出声。 　　郑号锡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地回到家的，他只记得那个熟悉的怀抱，还有闵玧其的呼吸声和心跳。 　　在无情的环境下长大的郑号锡从来不懂什么是爱，当他终于明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仅仅是爱上了，而且沦陷了。 　　作弄人的是，当他无法自拔的时候，却又不得不离开。 　　第二天一早，闵玧其就收到了检察院的通知，三天之后开庭，需要他作为证人到场。 　　三天之后开庭的消息，通过同样的通知，通过法院的传票，通过媒体的曝光，被所有的应该知道的和没必要知道的人知晓。 　　“这三天你有什么打算？”闵玧其问郑号锡。 　　“没什么打算……”郑号锡伸了个懒腰。 　　“万一姓李的那面找出对你不利的证据怎么办？”闵玧其还是有些担心。 　　“找不到的，我都处理过了。”闵玧其在紧张，相比之下郑号锡肯定轻松多了，“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再发生什么变数，现在的我怕是也应付不来。” 　　“他知道了我活着，但是这是对他不利的消息。”郑号锡又收敛了笑容，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什么，“复仇也好消除证据也好，我觉得他会抓住最后的机会，再杀我一次。” 　　闵玧其点点头，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狗急跳墙的话，他一个人，保护不了郑号锡的。 　　更何况现在公安厅乱成一团，根本不可能为郑号锡这样一个“死人”调派警力。 　　“我们出去躲躲吧。”郑号锡的眼睛还是那样亮亮的，让闵玧其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厅长副厅长都被调查了，现在公安厅是希澈哥暂时管着，而且自己要出庭作证，这几天请个假应该没问题。 　　“好，你有想好的地方吗？”闵玧其问道。 　　“有。”郑号锡笑得好看。 　　“大邱。” 　　“怎么会想要去大邱？”听郑号锡这么说闵玧其心里很开心，但还是要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问他。 　　“就是想去看看。”郑号锡理了理睡乱的头发，然后穿上拖鞋准备出卧室。 　　“哥是大邱人，泰亨也是大邱人，还有许多艺人，甚至以前的那位女总理，都是大邱人。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诞生这么多厉害的人物。”郑号锡笑着看了一眼闵玧其，“哥我先去洗漱了。” 　　闵玧其坐在床上，看着郑号锡的背影不自觉得笑了出来。 　　“其实光州也不错。”他这样想着。 　　想了一晚上，最后三天，闵玧其决定一切照旧，对郑号锡就像以前那样的态度就好。至于之后要怎么办，闵玧其不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或许不等他开口，郑号锡自己就离开了。 　　关上浴室的门，郑号锡也就不笑了。 　　架子上是他和闵玧其的日用品，款式相同，颜色不一样。这样简单平淡日子中的幸福真的让郑号锡十分不舍。 　　最后三天，郑号锡决定最后任性一次，再贪恋一会儿玧其哥的爱，然后就干脆地离开。 　　两人心照不宣的想法让这个本来像逃亡一样的外出变成了一次简单的旅行。 　　闵玧其请好了假，两人带了几件秋装，简单收拾了下行李便出发去了长途汽车站。 　　去往车站的路上闵玧其还是十分警惕的，不过一直让他放心的敏锐的感觉告诉他并没有人跟踪他们两个。买好了票上了开往大邱的车，闵玧其把车上的每一个乘客都仔细观察了一下才放心地坐到座位上，让同车的人多少都觉得有些尴尬。 　　但闵玧其也没有别的办法，过不了安检的枪只能放在家里，闵玧其可以说是只能用自己来保护他和郑号锡，所以他不得不小心。 　　闵玧其不选KTX而是带着郑号锡坐长途客车，也正是出于这样的顾虑，火车上人太多，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闵玧其没有办法控制住。 　　不过车上暂时排除了危险，闵玧其松了口气，起码这五个小时的车程是可以放松一会儿的了。 　　路途遥远，车上的人大多选择睡觉，因而车里十分安静。 　　闵玧其看着身边的郑号锡，坐在车窗边的郑号锡虽然也是安静的，但一双眼睛看着窗外，眼神却是满满的兴奋。 　　郑号锡从小在一个严苛的上流家庭长大，做了董事长之后出差基本只坐飞机，像这样坐车远行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生活在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的郑号锡，却对平凡的世界有着从童年时期就没能得到满足的好奇和渴望，这样的郑号锡，让闵玧其一阵心疼。 　　郑号锡完美却不完整，闵玧其想要修补他的遗憾。 　　闵玧其也明白了，面对闵玧其的那些时候，郑号锡并不是像孩子一样，而是就是个孩子，带着自童年就被封印的纯真与洁净的那部分灵魂，在那个属于郑号锡和闵玧其的家，一点一点长大着。 　　这三天，闵玧其想带着郑号锡做很多很多事情，牵着他的手，带他食遍人间烟火。 　　这样，在他放手之后，郑号锡不会像以前，在平凡中获得迟到的满足，在夜深人静时暴露出稚嫩的脆弱。 　　郑号锡，这样的你，我希望只有我见过。 　　郑号锡会成长为一个从里到外都无懈可击的强者，这是闵玧其觉得自己唯一能帮到他的地方。 　　也会是自己在郑号锡璀璨的一生中曾经路过的唯一的证明。 　　闵玧其后悔那天郑号锡叫他上车的时候他说了那句话。如果能早点明白郑号锡对于自己的人生有多重要，他说什么也会和他一起逃跑。 　　至少那样也算同生共死过。 　　也就没有了责备没有了原谅没有了患得患失没有了失而复得而又失去，而是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闵玧其想，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自找的。 　　强迫自己甩掉这些扫兴的想法，闵玧其索性闭上了眼睛。 　　汽车在高速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偶尔有些小颠簸。窗外景色匆匆闪过，唯一来得及看清楚的是天边的几朵白云。 　　这却丝毫没有减少郑号锡的兴致，毕竟这样出行，和自己爱的人一起，这辈子是第一次。 　　也是唯一一次了。 　　突然感觉肩上多了些重量，郑号锡转过头，发现闵玧其靠着他睡着了。 　　上一次闵玧其睡着郑号锡醒着的几秒钟前，闵玧其亲了他。 　　郑号锡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玧其哥真的很白，黑色的头发衬得皮肤愈发地白，就像砂糖一样的颜色。 　　英挺的眉毛，闭着却依旧有威慑力的眼睛，直挺的鼻梁，抿起的薄薄的嘴唇。 　　气场就是这样产生的吧，睡着的闵玧其给人一种猛虎安眠的感觉。这个明明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哥，却那么让自己想要依赖。 　　郑号锡轻轻地变了个姿势，让闵玧其能更舒服地靠着。 　　可这样被你依靠的感觉也很幸福呢。 　　看着闵玧其的睡颜，郑号锡也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窗外阳光灿烂，车内冷气充足，和自己爱的那个人坐在开往他故乡的车上，看他靠在自己肩上睡着。 　　是一趟不希望到达终点的旅程啊。 　　“号锡，号锡。”不知睡了多久，郑号锡被闵玧其轻声唤醒，“我们快到了。” 　　“嗯……”郑号锡从闵玧其怀里起身，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向窗外。 　　无穷无尽的草木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建筑。没有首尔那么繁华，但更显得有人情味。 　　“所以玧其哥才能生了一颗柔软的心啊。”郑号锡这样想着。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车到了站。 　　“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吧？”下了车，郑号锡和闵玧其商量道。 　　“我已经找好了。”闵玧其给郑号锡带上帽子，十月末的风吹起来也是很冷的，“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我们这几天就住在他那里。” 　　“谁啊？”郑号锡问道，“没听哥说过在你老家还有朋友啊。” 　　“我给你讲过的，”闵玧其笑笑，拉起郑号锡的手，“是那家唱片公司的老板。” 　　闵玧其带着郑号锡熟门熟路地找到那片老居民区，就看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正在路口等着他。 　　“玧其！”那个男人看见闵玧其，冲他招了招手。 　　闵玧其笑了，走上前去和对方亲切地拥抱了一下：“PD大人，好久不见。” 　　“这是方时赫方PD。”闵玧其给郑号锡介绍着。 　　“您好方PD，”郑号锡笑着和方时赫握了握手，“我是J-Hope。” 　　虽然郑号锡的脸没几个人认识，但他的名字恐怕全国人都知道，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惊慌，郑号锡决定还是用另外一个名字。 　　“你好。”方时赫并没有对郑号锡的名字感到奇怪，毕竟他见过的只用艺名而不愿意用本名的人实在太多，于是只当他是闵玧其的一个艺人朋友。 　　“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回来？”走在回家的路上，方时赫问闵玧其。 　　闵玧其隔两三年会回来一次，每次也都住在方时赫那里，但年末这段时间往往都比较忙，这个时候回大邱还是头一次。 　　“Hope说想来这里看看，我也离开挺久了，于是就一起回来了。”闵玧其回答道。 　　“这样啊。”方时赫应着，每一次见到闵玧其他都会有很大的不同，现在的他似乎比上一次见面时温柔了很多。 　　方时赫不禁看了一直安静的走在一旁的郑号锡一眼，或许是这个小子的功劳吧。 　　 ☆、第二十章 　　“我们回来了。”打开家门，方时赫朝屋子里喊了一声。 　　方太太赶忙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闵玧其脸上满是笑意：“我们玧其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诶呦这个可爱的小伙子是玧其的朋友吗？” 　　“阿姨您好，我是J-Hope。”郑号锡点点头摆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礼貌地问好，更是让方太太乐开了花。 　　“我们玧其长得好看，认识的朋友也这么好看。”方太太赞叹着，又朝着里屋唤道：“妍美啊，你玧其哥哥带朋友来了。” 　　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可爱少女跑了出来，看见闵玧其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玧其哥哥！”方妍美甜甜地喊了一声，却和闵玧其保持了一定距离，不凑上前去。 　　“妍美长大了，”闵玧其微微一笑，“上一次见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这次就长成大姑娘了呢。” 　　方妍美的脸颊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低下头不再说话，羞涩地甚至忘了和一旁的郑号锡打招呼。 　　郑号锡看在眼里，心中却十分苦涩。 　　除了这个女孩子，还会有其他更好更合适的女孩子，在面对闵玧其的时候会脸红吧。 　　有一个爱他的女孩，办一场甜蜜的婚礼，郑号锡希望将来闵玧其能够这样幸福着。 　　“妍美不止是长大了，”一旁的方时赫得意地说道，“还有了个弟弟。” 　　“什么时候的事？”闵玧其吃惊地笑了。 　　“就上次你离开之后几个月……”方时赫摸了摸鼻子，脸上洋溢着幸福和自豪，“我带你们去看看。” 　　让女儿回书房学习，方时赫带着闵玧其和郑号锡进了主卧。 　　一张小小的婴儿床摆放在双人床旁边，一个两三岁大的男童扶着周围的栏杆正向外张望着。 　　“俊秀啊，爸爸带了两个哥哥给你认识哦。”方时赫把孩子抱起，然后走到两人面前。 　　“和PD长得真像，”闵玧其笑了出来，伸手要摸俊秀的脸，对方却别过脸去躲到了爸爸的怀里。 　　“俊秀有点认生。”方时赫解释着，然后哄着儿子，希望这个小祖宗能不闹别扭。 　　“俊秀俊秀～”郑号锡凑上前去逗着孩子，“看看我嘛～我是hobi哥哥～” 　　俊秀意外地好像很吃郑号锡嘟嘴卖萌的这一套，不一会儿就被郑号锡都得咯咯地笑，甚至要从爸爸的怀里挣脱出来，两手伸向郑号锡。 　　“没想到Hope逗孩子还真有一套，”把俊秀交到郑号锡怀里，方时赫也觉得神奇，他从来没见过他家儿子这么亲近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俊秀很喜欢他。” 　　“嗯。”闵玧其笑着看郑号锡把小俊秀举高高，心里却想了很多。 　　号锡以后……会是一个好父亲的吧？ 　　方太太早早地做好了晚饭，闵玧其和郑号锡一边吃着一边夸赞方太太的手艺，妍美安静地吃着饭，目光却没从闵玧其身上移开过，吃饭困难户小俊秀因为郑号锡在场很给面子地自己吃起了饭。 　　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大家庭就是这样子的，让闵玧其和郑号锡都很享受。 　　“那我带他出去转转，晚上回来。”吃完晚饭，闵玧其对方PD夫妇说道。 　　“去吧，这几年大邱变化挺大的，值得去看看，”方时赫点头，“在外面注意安全啊。” 　　“我们玧其是大警察，哪用得着你嘱咐这些。”方太太在一旁说道，“和Hope好好玩啊，阿姨晚上要照顾俊秀，睡得晚，你们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知道了，谢谢阿姨。”闵玧其应道，“那我们先出去了。” 　　“有没有想玩的？”出了门，闵玧其问郑号锡。 　　“有很多啊……”郑号锡咂咂嘴，“游戏厅，网吧，夜店……啊哥你干嘛打我？” 　　“那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吗？”闵玧其帮着郑号锡揉了揉刚才他拍过的后脑勺，“里面都是一群不务正业的人。” 　　“就是好奇嘛，”郑号锡缩了缩脖子，“我的同学们都去过来着……” 　　“想去游乐场吗？”闵玧其冷不丁问了一句。 　　“想想想！”郑号锡用力地点了点头。 　　“跟个傻子似的。”看着郑号锡的样子闵玧其笑着小声骂了一句，然后牵起他的手向仍然繁华的大邱街头走去。 　　秋末夜场的游乐园接近一年营业的末尾，人少的可怜，所以在郑号锡兴奋地拉着他坐各种各样幼稚的游乐设施的时候闵玧其才觉得没太丢脸。 　　游乐园里，在成熟的大人都会返老还童，于是两人对游乐设施本身的兴趣还是很大的。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很久了。郑号锡玩的尽兴，闵玧其却没有。他比较想玩海盗船云霄飞车这样的游戏，却被郑号锡死命拉着不让他去，没办法，两人各种讨价还价，还是以闵玧其的让步而告终。 　　最后两人手拉着手登上了摩天轮。 　　位置一点一点地升高，窗外的灯火逐渐变成了一片一片的银河一样的光带。 　　一颗星星就是一个家。 　　这就是人们生活的地方，一个在黑夜之中仍然充满光明的地方。 　　连十月末的寒流放弃了四处流窜，安居在这里，冻住了空气，变成片片雪花。 　　“哥，你看，”郑号锡指着窗外，“下雪了。” 　　“嗯，下雪了。”闵玧其应着，眼睛却离不开身边的那个人。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郑号锡也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然后，心照不宣地默默靠近，慢慢地，慢慢地。 　　谁也不说话。 　　直到彼此的唇静静地贴在一起。 　　你是清醒的，我也醒着。 　　一秒，两秒。 　　不知是谁先找回了理智，猛然离开。 　　到嘴边的那句话还是被生生咽了回去。 　　狭窄的空间里响起掩盖尴尬的咳嗽声。 　　“那个……”闵玧其先打破了僵局。 　　“哥我错了，”郑号锡选择立马认错，“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才那个气氛……” 　　“又是下雪，又是摩天轮，我理解，”闵玧其望着窗外没敢回头，“这样的场景难免控制不住自己。” 　　“没错没错。”郑号锡点点头。 　　一次彼此都互相知晓心意的接吻，就这样被两人用荒唐的借口掩盖了过去，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不知是该嘲笑还是该同情。 　　回去之后，躺在方家次卧的床上，闵玧其和郑号锡表面上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两颗快要跳动成同一个频率的心脏，将要被当事人生生剪断彼此的羁绊。 　　但这个诚实的吻，足够回味一晚上。 　　亦或是余生。 　　第二天一早，闵玧其带着郑号锡去了墓地。 　　“爸，妈，这是郑号锡。”这是闵玧其第一次对着墓碑讲话。 　　“爸，妈，我和哥来看你们了。”看着两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郑号锡的心中是感谢和无限的愧疚。 　　谢谢你们让闵玧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对不起，我爱他，也让他爱上了我。 　　我会努力挽回的，不会让他和我一起受苦的。 　　闵玧其听到郑号锡直接开口叫了爸妈，瞳孔晃了晃，一瞬间有了一种带着媳妇见家长的感觉。 　　“怎么乱称呼，”闵玧其有点尴尬，“应该叫叔叔阿姨。” 　　“哥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郑号锡反而很坦然，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然后看向闵玧其，“我叫爸妈也没什么不妥。” 　　闵玧其看见郑号锡这个样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认认真真地清扫了闵爸闵妈的墓地，阳光灿烂，一点一点融化了被扫在一旁的积雪，空气中弥漫着冷冽清新的融雪的味道。 　　闵玧其这次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时间就是陪郑号锡到处玩玩。 　　两人去了景点，吃了有名的食物，两人经历了普通人生活中该有的娱乐和消遣，关系一如既往的亲密，依然在每晚入梦的时候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 　　就是再没有勇气去表现自己的喜欢。 　　小心翼翼地垒好了界限，然后不敢再跨过一步。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两人回到闵玧其的住处的那天晚上，郑号锡又借着闵玧其的手机和所有的人再次确认了一遍第二天要做的事情。 　　万事具备，最后的战鼓敲响。 　　一场光明即将征服黑暗的战争，战争的最后，却是离歌。 　　睡着的时候两人紧紧相拥着。 　　因为谁也不知道今夜过去之后，两人还有没有勇气再见。 　　三天里金硕珍也没有闲着。金南俊没日没夜地给辩护做着准备，金硕珍除了要照顾他，再就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出门。 　　金硕珍还不知道金南俊的父亲被藏在哪里，三天的时间在这么大的一座城市里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听号锡说段宜恩已经带着所有的人手回了美国，那么通过崔荣宰打听消息是不可能的，金硕珍只能靠自己从头查起。 　　好在这种事情他有经验得很，买通了几个小弟然后顺藤摸瓜一点一点往上查也算是知道了金南俊父亲的大致情况。 　　他被李董事藏在城郊的一栋私人别墅里，周围人烟稀少，虽然别墅周围把守的人并不多，但可以确定他们都全副武装。 　　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金硕珍在周围观察了一阵子，要强闯进去恐怕很难，更何况别墅内的情形尚不明朗。 　　向警察求援是不可能的，因为一旦被李董事安插在公安厅的人知道了，所有的努力也就付诸东流。 　　以前的武器被他小心地藏到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能用倒是都能用，但是大部分都只能用来杀人，不能用来救人。 　　远程狙击是金硕珍的强项，近身搏击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吃力的。 　　所以怎么能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搞定这些人，然后把人救出来，这让金硕珍很是头疼。 　　第三天一早，在金硕珍一筹莫展的时候，接到了金泰亨打来的电话。 　　“硕珍哥，”金硕珍此刻觉得金泰亨的声音无比的亲切，“我这里有一些东西，或许可以帮到你。” 　　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在金泰亨的要求下，金硕珍中午时分带着他去了那栋别墅周围。 　　坐在车里，金泰亨开了手提电脑，又打开他带着的那个盒子。 　　金硕珍瞟了一眼，那是五个一样大小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小球体，一个只有乒乓球差不多大小，外层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可见的装置，实在是看不出这里面藏着什么黑科技。 　　金泰亨给车门开了一条缝，把这些小球放到地上，关上车门然后在手提电脑上操作起来。 　　金属球朝着别墅的方向骨碌碌地滚动起来，金硕珍看着阳光闪闪发光的小球，有点担心地对金泰亨说：“泰亨啊，这样会暴露的。” 　　“我知道，”金泰亨却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这样就可以了。” 　　金泰亨有操作了一番，金硕珍发现那些已经走的很远的小光点慢慢地消失不见了，然后手提电脑的屏幕上，一系列不断变化的参数旁边，多了五个监控录像窗口。 　　“我加装了隐形装置。”金泰亨转过头对金硕珍笑得很是灿烂，仿佛一个等待被表扬的孩子。 　　“你很厉害。”金硕珍不得不承认他很吃惊，但接下来他的态度就从惊讶变成敬畏了。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一直在变化着，金硕珍能看出来金泰亨是把这些小球安排在了别墅周围。 　　和金硕珍预想的不同，监控画面定格在别墅周围，好像金泰亨并不打算让它们进到别墅里。 　　虽然金硕珍满肚子的疑惑，但他并不打算直接问出来，金泰亨无论做什么都是有他的道理的，这点金硕珍身心不疑。 　　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果不其然，金泰亨一番操作，金硕珍看见其中一个监控画面越来越高，原来这些小球还能飞。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以金泰亨在回车键上的最后一个敲击而告一段落，电脑屏幕上的监控消失，紧接着，无数的线条开始逐渐显现。 　　金硕珍目瞪口呆，这分明是整个别墅的构造，从里到外，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设施都被描述得清清楚楚。 　　还有几个蓝色的人形图案，根据他们的动作和位置金硕珍很快分清了哪个是金南俊的父亲。 　　别墅里把守的人只有四个，金硕珍感觉负担减轻了许多。 　　“中午太阳光线比较强，数据的采集会慢一点，但是阳光会遮住它们发出来的光，不容易被对方发现。”金泰亨用手在电脑屏幕跟前画着圈，“所以我们再耐心地等一下吧。” 　　金硕珍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以前组织里也有很多高科技的玩意儿，但跟金泰亨做出来的东西一比简直就跟玩具一样。金硕珍庆幸当初金泰亨和朴智旻只是被段宜恩抓去做了人质，不然一个身手过人，一个技术称霸，被发现了的话段宜恩很可能把他们带回去洗脑然后收为己用。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数据才采集完，金泰亨召回了他的金属球，然后在金硕珍开车回去的路上把所有的数据拷了一份给他。 　　“我就只能帮上这些了，明天加油啊，硕珍哥。”车停在金泰亨家楼下，把储存条递给金硕珍，金泰亨又朝他灿烂地笑了一下，“那我回去啦。” 　　“真的谢谢你了，泰亨，”金硕珍无法掩饰自己的佩服，“你是个天才，没人能超越的那种。” 　　“我知道，”金泰亨也不打算谦虚，打开车门下了车，“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这一天终于到了。 　　书记员宣布合议庭入场，然后宣布此案因为涉及国家安全所以不公开审判。 　　审判长拿起法槌轻轻一敲。 　　成也好败也罢，一切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然后是诉讼参与人入席。 　　田柾国做了一生中最认真的一次准备。 　　起诉状，证据，法庭的辩论，所有的所有，他都有十二分的把握，这个案子，他有信心赢过金南俊。 　　就算是这样，当他看到辩护席上憔悴的不像样子的金南俊，内心还是动摇了。 　　那个在他印象中一直那么义气风发的人，竟然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田柾国不是不相信金硕珍的实力，但他一个人深入虎穴，或许还是凶多吉少。 　　如果那一环失败了，赢了这个案子也得不偿失，倒不如先输一局，反正还可以上诉…… 　　田柾国想着，不小心对上了金南俊的眼神。 　　那个被愁苦折磨着的人，对他微笑了一下。 　　几年的对手会有不言而喻的默契，田柾国一瞬间读懂了金南俊的意思。 　　“柾国，”金南俊望着田柾国，在心里期许着，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期望。 　　“这一次，求求你，打败我。” 　　田柾国也笑了。 　　不会让你看笑话的，金南俊。 　　交给我吧。 　　一切按照程序一步一步地进行着，公式化的部分进行完毕，很快就到了交叉询问和双方互相举证的环节。 　　金南俊仿佛把他所有的天赋和才华都倾注到了这个案子上，从不同的角度解释事实，大谈特谈法律的适用和司法实践，诡辩，找法律的漏洞……所有明面上的证据，包括闵玧其朴智旻金泰亨在内的确凿的人证物证，甚至是确确实实白纸黑字的BH的账，竟然都被金南俊的一句句辩护化解成无效，身边的其他两个检察官被驳的再不敢说一句话。 　　而审判才开始了几十分钟而已。 　　 ☆、第二十一章 　　金南俊很不好对付，田柾国握紧了拳头，现在的情况，不是他需不需要手下留情，而是在金硕珍成功之前，他能不能不输。 　　不过好在郑号锡给他留了一手后招。 　　“原告还有要举证的吗？”合议庭也很慌张，再这样下去，他们不得不判被告胜诉了。 　　“有，”田柾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地冷静，“我还有一个人证。” 　　“郑号锡。” 　　一时间法庭上一片骚动。 　　“肃静。”审判长出声维持了一下秩序，提前递交到法院的材料里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郑号锡的事，所以他现在也很堂皇。 　　郑号锡的这个计划闵玧其是知道的，但他并不希望它真的发生，所以当郑号锡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闵玧其还是皱了皱眉。 　　原告，也就是检察院是以非法制造枪支弹药和行贿等一系列罪名提起的公诉，所以被告对郑号锡的人身危害并不能作为证据。 　　就算不能，田柾国他也要提，虽然这种行为看起来并不专业，但至少能够再拖延一段时间。 　　郑号锡的证词一组一组地说出来，金南俊一组一组地反驳，从原告所陈述的事实与本案无关，到被宣告死亡的人没有证明能力。 　　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但金南俊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无论是正在询问和举证的田柾国郑号锡，还是作为证人在下面坐着的闵玧其朴智旻金泰亨，都在焦急地等着。 　　金硕珍在金南俊入庭之后就离开了。 　　跑到藏武器的地方，装好两把□□，然后把所有的冷兵器都装配在身上，带上几颗包着迷魂烟雾的弹丸，然后驾车开往城郊的别墅。 　　多亏了金泰亨的帮助，金硕珍现在是胸有成竹。 　　把车悄悄地停好，全副武装的金硕珍推开车门，从附近灌木丛里迅速地向别墅靠近。 　　绕到别墅后身，金硕珍摸出一个弹丸猛地朝墙上砸过去。 　　于是后方的那些守卫毫无反抗能力地纷纷倒在了地上。 　　前面的几个人好像有谁听到了这些不对劲的动静跑过来查看，也都被金硕珍打晕了放倒在地。 　　金硕珍是善用武器的类型，而且杀人一下一个，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但他今天决定不杀任何一个人。 　　为了金南俊。 　　所以带来的兵器也只能勉强用于格挡。 　　金硕珍的体能本就没有那么出色，而且几个月以来一直荒废了锻炼，当他摆平门外的几个人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金硕珍知道自己的体力正在流逝，所以他更不能拖。 　　用□□崩开门锁，金硕珍一脚踹开门然后迅速躲到墙后，堪堪逃过了从门□□出的子弹。 　　金硕珍背靠着墙，打开护目镜上的按钮，然后转身侧贴着墙观察里面的情况。 　　这下屋内的人变成一个个红外线影像出现在视野中。 　　屋内的空间不允许他使用迷魂烟雾，因为气体散不开，他自己也会中招。 　　金硕珍拉开一个□□丢了进去，对方看不清不敢贸然开火，就给了金硕珍放倒他们的机会。 　　一个，两个，三个。 　　金硕珍在心里说了一声不妙。 　　果然，当他踹开那道门，发现金南俊的父亲被最后一个守卫用枪指着头。 　　“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他。”那人的语气是颤抖的。 　　“放了他，我保证不杀你。”金硕珍没有理会对方的威胁，而是下了自己的通牒。 　　金硕珍是有办法一句话不说，直接在那人开枪之前杀了他的，但金硕珍并不想杀人。 　　金董事有点被惊吓过度。刚才外面突然响起了枪声，然后自己就被看守用枪抵住了脑袋，然后自己的儿媳妇就出现在了面前。 　　看这个架势好像是来救自己的？ 　　“我说最后一遍，放下枪，我给你条活路。”金硕珍对那个守卫说，“李董事倒台已经是注定的事了，倒不如你现在就走，还能甩脱一些牵连，让自己后半辈子好过一点。” 　　话已至此，金硕珍也不再多劝，大不了再杀最后一次。 　　只见那个守卫的手剧烈地颤抖，手里的枪砸到地上，然后整个人跪了下来。 　　金硕珍立马上前踢开他的枪，扶起金董事，然后对跪在地上的人说：“外面的人都没死，叫醒他们一起逃吧。”说完带着金董事出了别墅。 　　“爸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把金董事带上车，金硕珍迅速发动车子向法院的方向开去，“以后我再慢慢解释，现在救南俊要紧。” 　　田柾国真的要撑不住了，这样不顾一切的金南俊，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就算出于道德合议庭和陪审员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但是判决毕竟是依照法律。 　　依照法律，金南俊会赢。 　　硕珍哥快点来吧。 　　金硕珍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法院，田柾国事先安排了人在外面接应，所以就算开庭了金硕珍也一样进的去。 　　当金硕珍带着金董事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金南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又看向郑号锡，对上对方的目光。 　　郑号锡早就策划好了。 　　金南俊舒了口气，然后用最冷静的语调和法官说道：“我放弃本案的辩护权。” 　　“犯罪嫌疑人，”金南俊看了一眼被告席上的李董事，那人的神情此刻十分狰狞，“以我父亲的生命威胁我为他辩护，现在我父亲已经安全了，所以我放弃辩护。” 　　审判长几十年也见不到这样一个案子，自然是大为吃惊，但丰富的惊讶让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允许辩护律师的请求，接下来被告可以自行辩护。”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没有了金南俊，田柾国反扑自然是轻而易举。 　　合议庭选择当庭宣判。 　　判罚是什么闵玧其一点也不关心。 　　审判长的法槌敲下。 　　被告败诉。 　　赢了。 　　我们赢了。 　　郑号锡赢了。 　　金南俊激动地抱住金硕珍，朴智旻握紧了金泰亨的手。 　　郑号锡转过头，冲闵玧其笑了。 　　“玧其哥，再见。”闵玧其看清了他的口型，愣住了。 　　但最后他自己也回以微笑：“再见。” 　　郑号锡起身出了法庭，无视门外记者的层层封锁，上了一辆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车，直接去了BH大厦。 　　BH的郑董事长，光明正大地回来了。 　　面对风雨飘摇的形势，郑号锡告诉他的员工，患难与共，不裁员。 　　一片欢呼。 　　BH的员工热泪盈眶，纷纷表示就算是减薪也要留下来。 　　郑号锡就是这么会给人希望。 　　闵玧其从法庭回家之后就没什么事可做，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时针一圈一圈地转。 　　过了郑号锡下班的时间，过了晚饭时间，过了午夜。 　　他相信郑号锡会回来。 　　闵玧其等啊等，等到自己睡着了又醒来。 　　一个人的小房子空虚的让人害怕。 　　闵玧其苦笑。 　　但郑号锡再也没回来。 　　以致于后来的结果，郑号锡的近况，闵玧其都是从媒体上得来的。 　　郑号锡就是这么会给人希望。 　　又让人失望。 　　新的一天。 　　劫后的BH可谓是寸步难行，闵玧其终于理解当初郑号锡为什么要费劲心思雇杀手了。 　　这样的重创，几乎就是毁灭性的。 　　郑号锡那个家伙，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 　　他应该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吧。 　　买了一些饭菜，进了BH大厦，老员工都认识闵玧其，所以他畅通无阻的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口。 　　到了门口闵玧其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拜托了当时值班的那个秘书给他送进去，然后就离开了。 　　托他的秘书给他送了饭，结果下一次闵玧其再到BH的时候发现那个秘书已经被贬到档案室工作了。 　　至于电话，闵玧其不知道郑号锡的新手机号码，对方也没有主动打给他。 　　听朴智旻说，金泰亨金南俊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提到过闵玧其几次，结果郑号锡当场就黑了脸。 　　闵玧其明白，郑号锡在刻意地疏远他。 　　他冷笑，这小子真是幼稚。 　　然而闵玧其这次也没成熟到哪里去，第二天把郑号锡给他的汽车所有权证明，连着那套洗坏了的西装交给金南俊，让他退还给郑号锡。 　　干脆玩得狠一点。 　　郑号锡的确是有意的。 　　借着他忙的不可开交的机会，正式离开闵玧其。 　　BH资金困难，他就决定去美国找段氏融资，顺便在美国开个分部。 　　再顺便，彻底离开这里，直到把一切理不清的东西都斩断。 　　郑号锡是喜欢闵玧其，正因如此他才要绝情。 　　闵玧其给他送饭的时候郑号锡差一点夺门而出把人留下，闵玧其把他的东西还给他的时候郑号锡摸着那套西服又难过了好久。 　　郑号锡忙累了，把BH的总部交给金南俊和他父亲，安排好了一切，然后让新来的秘书定了去美国的机票。 　　这种工作机会金南俊绝对不会反对，BH的案子把他的名声彻底砸了，今后律师是做不成的了，郑号锡能让自己给他打工，金南俊千恩万谢都来不及。 　　当然他没忘通知段宜恩，对方表示欢迎他的到来，但资金的事情还需要进一步商量。 　　郑号锡稍微喘了口气，然后又一头扎进工作里。 　　一晃又过了许多天。 　　闵玧其的工作总算再一次恢复正轨，公安厅从里到外大换血了一次，金希澈上任做了厅长，他和朴智旻这样没有问题的人也都升了一级。 　　警察也是闲不下来的一个工作，更何况前一阵子积攒下来一堆案子没有处理。闵玧其升职之后坐了办公室不用经常跑外勤，但也经常加班加点工作到深夜。而朴智旻，带着一整个大队跑外勤，瘦得脸上的肉都不见了。 　　谁也没有精力去想对方。 　　谁也没有勇气去想对方。 　　明天就是去美国的日子，快下班的时候郑号锡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从了自己的内心。 　　总要正式地说个再见。 　　郑号锡来到了闵玧其家。 　　他知道闵玧其去上班了，不在家。 　　就和入室行窃一样，当主人不在的时候他才敢来。 　　郑号锡摸出当时闵玧其给他的备用钥匙。 　　开了门就看见玄关处整齐摆放的两双拖鞋。 　　那是之前和闵玧其一起买的。 　　郑号锡微微笑起来。 　　小心翼翼地换好拖鞋，郑号锡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声音很轻，不知道是给谁说的。 　　郑号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个房子里所有的角落。 　　但看着看着眼泪就不争气地留下来了。 　　宽宽的沙发上摆着两个抱枕，不算大的床上还有两个枕头，浴室里成对出现的日用品，衣柜里一半的衣服。 　　闵玧其分明就不肯忘记他。 　　郑号锡觉得自己的心疼得让自己喘不过起来。 　　最后在餐桌前，郑号锡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钥匙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郑号锡突然想变成这把钥匙，这样就有充足的理由一直待在这里不会离开。 　　要不要悄悄地来然后又悄悄地走？郑号锡纠结来纠结去，最后他还是想见闵玧其一面。 　　哪怕这就是最后一面。 　　郑号锡是想闵玧其的。 　　郑号锡想闵玧其想到发疯。 　　闵玧其在家门口停住脚步。 　　锁孔的角度不对，有人在里边。 　　如果是小偷的话闵玧其倒是不怕，他怕是那个人。 　　他怕我是那个人回来了。 　　很期待，但是害怕，害怕自己一旦控制不住说了什么话，回了自己也毁了他。 　　郑号锡。 　　闵玧其站在家门口犹豫了。 　　自己怎么这么怂，还怕了这个小子不成？ 　　过了很久闵玧其骂了自己一句。 　　下定了决心将门打开，预想之中的位置，预想之中的人。 　　好久没见了啊。 　　郑号锡。 　　干嘛还来找我，闵玧其在心里抱怨道。 　　我真的不想承认我想你想到发疯。 　　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郑号锡转过头看向门口，眼神正好和闵玧其的撞在一起。 　　四目相对。 　　闵玧其却很快收回了眼神，扶着墙换着拖鞋，大有无视郑号锡的意味。 　　“哥，我来还钥匙。”闵玧其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郑号锡就主动开了口。 　　原来是因为这个，看来你最终还是要离我而去啊。 　　听到郑号锡的话，闵玧其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没有做任何的回应，解下配枪扔到沙发上，然后自顾自地进了卧室。 　　郑号锡现在心里就算再难受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椅子上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等着。 　　等着这最后一次和闵玧其的对话的继续。 　　出于逃避出于害怕出于幼稚的报复心理，闵玧其慢悠悠地换下了一身警服，然后才出来走到餐桌跟前。 　　可不一会儿他就想通了。好聚好散，自己也是这么希望的，到这份上了自己也没什么资格生气，总把人晾在一边不是什么好方法。 　　况且那还是自己要单方面爱一辈子的人。 　　“吃饭了没？”于是闵玧其倒了一杯水放在郑号锡面前，虽然在和他说话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郑号锡摇摇头：“哥做饭给我吃吧。” 　　“我只会煮拉面。”闵玧其的语气淡淡的。 　　“嗯。”郑号锡笑了，“哥做的拉面最好吃了。” 　　闵玧其这才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郑号锡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已经再次转过脸去不看他了。 　　闵玧其拿出拉面拆开包装，郑号锡从椅子上起身。 　　闵玧其煮着拉面，郑号锡就贴在他身后看着。 　　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水汽和拉面的味道，炉灶上火焰燃烧的声音比两人的呼吸声都要更清晰。 　　“哥，我要去美国一阵子，BH原本的资金已经撑不住了，我要去那边借一点。”许久，郑号锡突然开口。 　　“去多久？”闵玧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恢复了正常，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道。 　　可声音还是明显冷了几分。 　　“两年吧，说不定可能更长，哥不要太想我。不过美国的女人比韩国的性感多了，所以也不会寂寞，说不定下次见面我就能把弟媳妇给你带回来。” 　　郑号锡将下巴抵在闵玧其的肩上，有意无意地将气息吹向对方的脖颈。 　　闵玧其被郑号锡的举动搞得有些不自在，但郑号锡说的那些话又让他很生气。 　　真他妈复杂的心情。 　　要我不太想你，你倒是别走啊。 　　“哥，你也听我一次，找个好姑娘，然后结婚生孩子，我还等着有一天能抱我侄子呢。”郑号锡若无其事的语气让终于闵玧其爆发了。 　　我，闵玧其，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啪地一声关掉了炉灶，闵玧其骂的咬牙切齿：“郑号锡我X你妈。” 　　“别呀，我妈都死那么多年了，求求你放过她。”郑号锡对对方的这句话不以为意，双手更故意地环上闵玧其的腰，调笑道：“要不你X我吧。” 　　你看啊闵玧其，郑号锡就是么不像样的人，所以，快忘了我吧。 　　闵玧其明知道这是郑号锡的讥讽，但他这句话一出口闵玧其的怒气就消了一半，然后另一股来自下身的业火迅速占据了主导。 　　闵玧其忽然一个转身，揪着郑号锡的领子把他推到墙上：“你个混蛋。” 　　郑号锡被撞得不轻，心中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了一句那样的话，但心中莫名地一阵难受让他不愿意服软，反而却嘲讽地笑了起来：“怎么，警察要欺负普通老百姓了？” 　　 ☆、第二十二章（正文完） 　　“不是欺负，”闵玧其勾出一抹危险的笑容，“我听你的，不操X妈……” 　　他其实慢慢凑近郑号锡的脸，用充满欲望的声音说： 　　“X你。” 　　双手松开郑号锡的领子，闵玧其一手环过郑号锡的腰，另一只手覆上对方的后颈，将他拉向自己。 　　然后用自己的唇，将对方的唇牢牢封住。 　　临走之前还能赚到一个吻，郑号锡觉得挺值的，但他不敢留恋太久。 　　这个吻也并没有持续太久，闵玧其的唇离开了郑号锡的唇，转而向别处探索，而且越来越放肆。 　　再这样下去就要出大事了，郑号锡觉得闵玧其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在给大脑发出最高级别的警告。 　　郑号锡狠了狠心，抬腿就是一脚，然后感觉手上的力道一松。 　　闵玧其及时多开对方的攻击，然后眼神更加阴冷，郑号锡竟然敢对他动手。 　　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但看见郑号锡身上凌乱的衣衫的时候，闵玧其只想给自己一耳光。 　　到底谁才是混蛋。 　　郑号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见闵玧其眼里那种阴郁的神情，觉得好聚好散的日子还是不要让对方尴尬比较好，于是舔了舔嘴，半开玩笑地挑衅道：“总要给个理由吧，没理由的话不让。” 　　闵玧其闻言在心里冷笑一声，郑号锡，这可完完全全都是你自找的。 　　放开之前拼命挽留着最后一丝理智，闵玧其笑得张狂：“要理由，那还不容易。” 　　说着再次揽过郑号锡的腰，让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自己，然后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因为我爱你啊。” 　　话一出口两人都懵了。 　　“我操闵玧其你说什么？！”郑号锡不可置信地问道。 　　闵玧其这是和他表白了吗？他一定是开玩笑的…… 　　都到了这一步了，千万别说破啊。 　　我怕我自私到不顾一切，我怕我毁了你的一辈子。 　　不要表白啊…… 　　闵玧其深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的话让他终于决定去面对自己的真心。 　　去他娘的公安厅，去他娘的当警察的前途，老子有郑号锡就够了。 　　于是闵玧其捏住郑号锡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爱，你。郑号锡，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郑号锡脑中“嗡”地一声，然后嘴唇感觉到一片柔软，闵玧其又吻了上来。 　　完了。 　　闵玧其啊闵玧其，这次是你主动的，那以后就别怪我。 　　别怪我死都不放手。 　　郑号锡双手搭上闵玧其的肩膀，积极的回应着对方的吻，眼角已是一片湿润。 　　闵玧其把这个吻的长度持续到自己满意了之后才离开了郑号锡的嘴唇，发现对方竟然哭了。 　　“别哭啊，”捧起郑号锡的脸给他擦掉眼泪，闵玧其的语气里三分调笑七分心疼，“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明明是你一直在欺负我，”闵玧其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是无奈，“说不要我离开的是你，主动把我推开的也是你，仗着被我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对不起……”这样的话让郑号锡羞愧地无地自容，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胸前的衣料上。 　　“你是很对不起我，可偏偏面对着你我就生不起气来。”闵玧其再一次看向郑号锡，“别哭了，我看着难受。” 　　吻去郑号锡的眼泪，然后又安慰地摸摸他的头：“对不起我的，以后慢慢补偿就好了，现在赶紧吃饭吧。” 　　郑号锡却紧紧抱住闵玧其不肯放手。 　　“哥。” 　　“嗯？” 　　“闵玧其。” 　　“……怎么了？” 　　郑号锡把头埋在闵玧其的肩窝处，但闵玧其能看见郑号锡微微泛着粉红色的脖颈，能感受到他的脸红得发烫。 　　“抱我。” 　　闵玧其有多爱他，现在就多想占有他。 　　郑号锡不是不知道这种欲望，从他重回闵玧其身边的他一天起他就能感觉出来。 　　但他当时不明白闵玧其为什么会有这种欲望，也不明白闵玧其为什么要可以压制它。 　　现在郑号锡知道了，都是因为爱。 　　闵玧其只想把身下的人拆吃入腹，融进骨血，让他一辈子都没法离开自己。 　　爱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能为他抛弃原则，放下自己的一切好恶？ 　　郑号锡在闵玧其身上找到了答案。 　　给你，都给你。 　　我愿意赴汤蹈火。 　　郑号锡。 　　你啊你，简直就是一只勾人心魄的狐狸。 　　还好没把你交给别人。 　　夜晚的最后是很久不曾有过的场景，两人躺在床上，闵玧其怀抱着郑号锡。 　　“号锡啊……”轻抚着心爱的人的脸庞，闵玧其不介意再一次吐露心迹。 　　“我爱你。” 　　郑号锡看来是睡熟了，往闵玧其的怀里蹭了蹭，好像是对这句表白的回应。 　　郑号锡其实没睡，但他不敢醒着。 　　虽然闵玧其说了，虽然两个人做了，但郑号锡去意已决。 　　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固执的要死。 　　一口咬定自己离开，闵玧其才会幸福。 　　至少他不会丢了他热爱的工作。 　　第二天早上郑号锡醒来的时候闵玧其已经去上班了。 　　穿上留在闵玧其衣柜里自己的衣服，郑号锡洗漱完了之后走到餐桌前。 　　桌子上是煮好的拉面和一张便签。 　　“吃早饭，然后等我回来。” 　　郑号锡拿起筷子。 　　玧其哥煮的拉面很好吃。 　　但我不能等你回来了。 　　吃完早饭，刷了碗筷，然后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不算大的空间。 　　郑号锡不再犹豫。 　　门关上，郑号锡开车去了机场，他的秘书已经应该在那里等他了。 　　公安厅。 　　“闵玧其，你确定吗？”金希澈看着面前的几张纸，和一些装备，又抬起头看了看隔着办公桌站着的闵玧其。 　　“厅长，我真的确定。”闵玧其回答。 　　“好吧好吧，”金希澈烦躁地摆摆手，“手续我给你办，还有什么要求吗？” 　　闵玧其难得地讨好地笑了：“厅长，签证中心你有熟人吗？” 　　“闵玧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金希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去吧，我给他们领导打电话。” 　　“谢谢厅长。”闵玧其给金希澈敬了个礼，然后出了办公室。 　　“走了。”回到办公室，闵玧其拍了拍朴智旻的头，“别给我打电话说想我，直接飞过来，懂？” 　　“是！”朴智旻笑得灿烂，“要幸福啊师父。” 　　天是阴的，好像还下了点小雨，机场的航班已经出现了延误，也不知道飞机能不能飞。 　　郑号锡在vip候机室的沙发上坐着，紧皱眉头，心情复杂。 　　还是走了好吧…… 　　终于登机了，在头等舱坐下，郑号锡呆呆地看着窗外。 　　因为天气，滞留的飞机很多，都在排队等着起飞。 　　窗外的雨渐渐大起来又渐渐小下去。 　　最后雨停了，厚厚的云层开始变薄，泛出大大小小的光斑。 　　闵玧其走后朴智旻偷偷用电脑打开两人的特殊交流通道，给金泰亨发了一条信息。 　　“泰泰啊，玧其哥走了。” 　　“我知道，他刚才和我说了。” 　　“那泰泰啊……”朴智旻打出四个字，不知道他该怎么继续。 　　“怎么了鸡米？” 　　“你什么时候和我表白啊？”朴智旻鼓起勇气打出一行字，咬了咬牙又继续。 　　“泰泰，我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了。” 　　对面沉默了。 　　“鸡米，你是警察。”金泰亨的语气好像很严肃，朴智旻忍住想哭的冲动追问道。 　　“所以呢？” 　　“所以……” 　　“所以我只能这样偷偷地说。” 　　“鸡米，我爱你。” 　　朴智旻对着电脑傻笑出声。 　　“我也爱你。” 　　忙碌过中午的高峰，金硕珍在自己的咖啡店里看见了金南俊的身影。 　　“不用看着公司？”金硕珍放下手中的活，抱了抱金南俊，又亲了一下对方的嘴。 　　“用啊，我是来给你送伞的，”金南俊抚摸着金硕珍手上越来越淡的拿枪磨出来的茧，笑得很是温柔，“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了。” 　　“我先回去了，晚上来接你回家。” 　　“我和鸡米在一起了。from金泰亨” 　　“果果，偷偷告诉你，我和泰泰在一起了。from朴智旻” 　　前后收到两条消息，田柾国苦笑，是受闵玧其刺激了吗，都要来虐他一下。 　　“祝福你们。”田柾国给两人回了消息，然后放下手机，看向窗外阴郁的天。 　　一个是他从警校时期一直暗暗喜欢的学长，一个是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崇拜的黑客偶像，田柾国对于两人的喜欢，他自己也分不清哪个更多一点。 　　可能正因为这样，他才哪个都得不到吧。 　　有一束光突破云层倾泻到大地上。 　　不对的，田柾国。 　　光明和大地的感情，已经很久了，久到再厚的云层也挡不住。 　　朴智旻和金泰亨二十多年的羁绊，哪是自己能够改变的。 　　飞机快要起飞了，郑号锡看着窗外，感觉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下，而且动作还很大，让他不满地皱了皱眉。 　　心里都是闵玧其，郑号锡也懒得理那个人，只是依旧看着窗外。 　　“这位先生你东西掉了。”熟悉的仿佛醇酒一般的嗓音。 　　郑号锡猛的睁大眼睛，回过头，发现闵玧其坐在他旁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哥……” 　　“你东西掉了。”闵玧其又重复了一遍。 　　郑号锡这才回过神来，克制住内心涌上来的情绪，环视了一周。 　　“掉了什么呢？”地上并没有什么东西，郑号锡疑惑地问闵玧其。 　　“我。”闵玧其还是面无表情，就像郑号锡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 　　“哥你不要开玩笑……”郑号锡还有很多疑惑，比如他怎么知道自己坐了哪班飞机，怎么会出现在飞机上，怎么会坐在自己的旁边。 　　“航班号和座位号我问了你的秘书，希澈哥认识人所以签证也很快搞定了，还有，我辞职了。” 　　闵玧其的一长串话听得郑号锡一愣一愣的，不过他还是抓住了重点。 　　“你辞职了？！” 　　“对啊，为了和你在一起，”闵玧其往靠背上一靠，“从现在开始你别想离开我了。” 　　郑号锡的情绪变换了几次，但最终他还是笑了。 　　“嗯。” 　　“你还得养着你哥我。” 　　“嗯。” 　　“郑号锡，我再说一遍，我爱你。” 　　“嗯。” 　　环上闵玧其的腰，郑号锡把头买进他的怀里，听着闵玧其的心跳。 　　“哥，我也爱你。”这是郑号锡第一次说爱。 　　“爱你很久了。” 　　“以前爱现在爱将来也会爱。” 　　阳光消融了云层，照了下来。 　　飞机慢慢加速，然后冲向天空。 　　关于光明的战争，关于爱的战争，我们最终胜利了。 　　战利品是你。 　　你是希望，你是光明，你是爱。 　　你是郑号锡。 　　你是闵玧其。 　　【正文完】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